夜光(33)_倪匡

三十三

　　水荭神情极其伤感：“我——有什么办法！连你们那样神通广大，能帮我脱离组织？”

　　罗开刚才，注意到了水荭古怪的神情，知道她想到，如果她能找到那个逃走的机械人的话，可以利用他来进行许多事，那无疑是替组织立了一个大功，所以罗开才出言提醒她。

　　可是这时，水荭的话，却也令得高达和罗开这两个神通广大，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是英雄气短，黯然无语——水荭所属的组织，势力如此庞大，行事如此狠辣，要使水荭脱离组织，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一时之间，两人的神情，不免十分尴尬，水荭又幽幽叹了一声：“别说是你们了，就是远，只怕也帮不了我什么！”

　　远皱着眉，盯着水荭，显然他正在从水荭脸部活动所发射出来的能量之中，收集水荭的资料，他忽然现出吃惊的神情，又忽然现出疑惑的神情，又缓缓摇了摇头：“也不是全不可能！”

　　罗开和高达两人，反倒吃了一惊，齐声道：“远，你对地球上这一方面的情形，只怕不是很熟悉！”

　　他们是怕远不了解特务组织控制成员的严厉情形，贸然要帮助水荭，脱离组织，结果会弄巧反拙，说不定替水荭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才提醒远一声。

　　远微笑：“我曾在观察地带，观察地球——超过三十地球年，对于地球人的行为，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罗开和高达先是一怔，接着，想起了地球人许多不堪的行为，虽然他们本身并未曾有过这种行为，但也不免有点脸红。

　　远神情忽然又兴奋起来：“奇怪，好像已有了一个成功的例子？”

　　远这句话一出口，罗开和高达全然不知是什么意思，水荭却立时把手指放在唇上，发出了“嘘”地一声，而当两人向她望去时，她却又故意避开了两人的目光，这种神态，说明她有事瞒着他们！

　　罗开和高达，自然都不是迫别人说出心中秘密的人，罗开把远刚才的那句话想了一遍，心中十分诧异，心想：难道竟然有人可以脱离那么严密的组织？就算有，像水荭那样特殊的身份，也能成功？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小水荭，谋定而后动，不要乱来！”

　　水荭垂下了眼睑，长睫毛颤动着，神情和声音都十分感动：“大鹰，我知道。”

　　罗开望着她，心中想：水荭那么可爱能干的女孩，要是真能脱离她的组织，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想来想去，又没有什么可能，所以他只好暗中叹一口气。

　　远像是也感到这个问题不适宜再讨论下去，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却十分有深意地望着水荭，水荭也有点神色不定。

　　这种情形，罗开和高达看了，心中自然疑惑，但罗开刚才已提了忠告，水荭自然懂得如何处理自己的事。

　　远站了起来，走动了几步：“很高兴认识你们，我要走了，不必上升，我会离开！”

　　水荭有点为难：“那样——是不是太使全体官兵震惊？也——不够礼貌！”

　　远笑：“没有什么，我的出现，已经够使人吃惊的了，就算报告上去，我想，让一些地球上的野心家知道手上掌握的武器，实在不算是什么力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水荭连连点头：“对，我会把你的身形、能力，首先报告上去！”

　　水荭带领着他们，一起出了控制室，来到了隔绝舱的门口，一个士兵打开舱门，罗开忽然道：“远，你有能力带人离开？”

　　高达忙接口：“两个！”

　　水荭忽大声道：“三个！”

　　远一扬眉：“可以，不过过程可能并不愉快，我看潜艇上有快速的子潜艇，你们何不利用？”

　　罗开明白“过程不愉快”，一定是事实，所以他摊了摊手，远独自走进了隔绝舱，舱口才关上，就听到了海水涌进隔绝舱的声音。

　　水荭按下了舱门旁的几个掣扭，一幅荧光幕亮起，看到海中的情形，只见隔绝舱外的门打开，远像一枚鱼雷一样，疾射而出，速度极高激起一溜水花，不过几秒钟，就看不见了！

　　他来的时候，是用标准的游泳姿势在海中前进的，这时，他展示了非凡的能力，看得所有注视着荧光幕的人，目瞪口呆！

　　水荭转身，吩咐准备了潜艇，她奉命来调查海上夜光的景象，相信她的报告，会是最正确详细的一份，好几个国家虽然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来调查，自然也不深知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三晶星人远的一番话。

　　三人走上了子潜艇，由水荭驾驶，不一会，就在克里特岛一处偏僻无人的浅滩上了岸，水荭和罗开、高达挥手作别，又驾着子潜艇开去。

　　高达和罗开，心情都不是很舒畅，所以暂时不回市区去，就在海边坐了下来。

　　高达抓了一把小石子，一枚一枚，抛向海中，侧头看了罗开一下：“那三晶星人竟然说水荭有可能脱离她那组织！”

　　罗开也正在想同一问题，所以立时接了上去：“他还说已经有一个成功的例子！真是不可思议！”

　　高达缓缓摇头：“就算经过彻底的，极度成功的外科整形手术，甚至连指纹都改变了，相信庞大的组织，绝不放松的追寻，仍然可以把脱离者从地球的任何角落中找出来！”

　　罗开“嗯”了一声：“时间问题——这等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逃避，都在提心吊胆，这是极可怕的情形！”

　　白达叹了一声：“希望水荭不要轻举妄动！”

　　罗开也叹了一声，这时，正是暮色四合时分，海面上有一重重的薄雾，看出去，模模糊糊，漆漆蒙蒙，有一股苍茫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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