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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而长叹数声,居然忧心忡忡,我忍不住催他:“有屁请放,不要把自己蹩死!”

  黄而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所有主命,都由他而产生,其他人类的生命名称最复杂、最完整,可是在所有的生命之中,也只有人类对他的损害最深。这种情形令他失望之至,他曾经几次大规模地惩戒,可是人类的破坏行动却变本加厉。你说,他该怎么样才好?”

  本来是我在问他,忽然之间,反倒变成他问起我来了。对他的问题,我当然无法回答。实际上在听了他刚才那番话之后,我感到心惊肉跳。

  我明白黄而所说的“大规模惩戒”是怎么一回事——至少我可以举出其中的两次:一次是整个地球上发生的大洪水;另一次更可怕,被称为冰河时期。

  “他的惩戒”不但可以使生物遭受困苦,而且可以使生物绝灭!

  而他又显然不愿意有这样的情形出现,所以他一直只是在实行小惩戒,绝少运用大惩戒。反而倒是无知的人类,用愚蠢的行为在逼迫他,不断地逼迫,好像不达到要他实行大规模惩戒,不肯干休!愚蠢的人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人类之中,也不是没有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尽管他们大声疾呼,可以唤醒许多人,却不能够改变胡作非为者的愚昧,结果会如何,实在难以想象。

  剎那之间,我心中感到烦躁无比。我问道:“总共才不过五百公里,怎么花了那么多时间才到达?”

  我先把大问题搁下,问了小问题再说。

  对于我这个问题,黄而的反应也出于我的意料之外。他双手一起向我竖起大拇指,神情钦佩莫名。

  我真的无法了解他想表达什么,他要是不开口,我再也猜不到。他道:“你们两人真了不起,他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你们脑部活动,所以和对付其他人不一样,只能使你们在水中缓慢地前进,不然你们的反抗会更强烈,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连他也不知道!”

  听得他这样说,我并不感到自豪,因为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水的大惩戒,迟早会到来,这绝不是令人可以感到轻松的事。

  黄而居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肩头:“这就是他为什么努力要找一个和他能直接沟通的人的原因。通过我,可以使人类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黄而的态度,乐观之至。我不知道他何以如此有信心,可能他和水之间另有协议。

  和黄而的兴致勃勃相反,我感到很是疲倦,半躺了下来,没有再和他讨论下去。

  黄而看来很享受和我的对话,他又东扯西拉他说了很久,都和整个故事没有关系,听得我有点不耐烦。于是我问他:“非人协会的会员我也认识几个,怎么现在看到的全是新脸孔?你师父都连加农怎么不在?”

  黄而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一切全是范总管的安排。”

  听得他这样说,我心中的隐忧更甚——要是生命配额的转移一旦成为事实,掌握这种能力的人,等于控制了人类生命的长短,只有传说中的地府阎王,或是天上的南斗星君才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说出让生命配额者,必须绝对自愿,可是分配生命配额的权力非同小可,掌握了这种权力的人,难道可以逃过“权利令人腐化,绝对的权力令人绝对地腐化”的规律?

  后来我和白素讨论过这个问题,白素并不担心,她的理由是非人协会中的所有人,原则上都是“非人”,自然和“人”不一样,在人身上必然出现的情形,在非人身上,就不一定会出现。

  白素的这种说法,玄之又玄,和“白马非马”论,堪称古今辉映,我自然无法和她再争下去。

  却说当时我问黄而:“他们会讨论多久?”

  黄而莫名其妙高兴地大笑:“谁知道!他们讨论是不是要接受我成为会员,足足讨论了七天六夜。”

  显然他不是无缘无故笑得那样开心——他是为了可以避免参加那种冗长烦闷的讨论而感到高兴。

  他表现如此天真,令我也受到了感染。我道:“那我不能无了期地等下去,请你转告白素,我先走了。”

  黄而抓耳挠腮,大是依依不舍。我看了好笑,逗他道:“你要是在这里感到烦闷,不如跟我到外面去走走,见识一下。”

  黄而那一副心痒难熬的神情,我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就地打了十六八个转,然后长叹一声:“不行。我答应了他们,要尽量和水沟通,不能离开。”

  说完之后,他双手抱头,几乎要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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