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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我们三人互望一眼,我拍着马克的肩:“李博士快来了,你再等他一两天。”

  马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对布平的崇拜:“你们要去攀山,如果——如果我能有幸和伟大的攀山家布平先生一起攀山,那真是——太荣幸了。”

  布平却对于这种热情的崇敬,毫不领情,冷冷地道:“我们不是去攀山,是要去把一个神秘失踪的人找出来。”

  马克现出十分失望的神情,我问他道:“还有甚么要对我们说的?”

  马克摇头:“没有——哦,对了,前四五天晚上,有一大批各个不同教派的喇嘛,从山上下来,经过这里,看样子,他们全从桑伯奇庙来,看起来每个人的样子都很神秘,没有人讲话。”

  布平喃喃自语:“难道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我已经心急得不得了:“布平,我们该出发了!”

  布平抬头,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沉吟不语。如果现在出发,那将在夜间攀山,虽然布平十分熟悉山路,但总是危险,他想了一想:“不,明天一早出发。”

  我还想反对,白素已表示同意,我望着巍峨庄严的山峰,衬着由红而变成一种忧郁深沉紫色的晚霞,出了一会神,也只好表示同意。

  当晚,我们就住宿在那个小镇上,夜晚相当热闹,来自世界各地的攀山者,在空地上生起了篝火,大都是年轻人,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使这个山脚下的小镇,有一种异样的气氛。

  布平躲在小旅馆,据他自己说,他如果出现,他的崇拜者会暴动,所以他不便露面云云。

  当晚的月色很好,我和白素,在小镇的街道上散步,经过许多在空地上扎营帐的登山队,渐渐来到了小镇外,比较荒凉的地方。

  小镇在山脚下,抬头可以看到耸立着的山峰,山顶上还有着积雪,在月色下闪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我不禁感叹:“整个喜马拉雅山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

  白素笑了一下:“那么,南美洲的原始森林区呢?利马高原呢?宏都拉斯传说中的象坟呢?中国的云贵高原呢?新几内亚的深山——”

  我不等她讲完,就连声道:“好了,好了,我承认,世界上有太多的神秘地区,可是单是地方神秘,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神秘,在这里有不知多少神秘的人物,有充满智慧的喇嘛、有苦行的修士、有——”

  白素笑着打趣:“还有可憎的雪人。”

  我瞪了她一眼,正想说甚么,忽然一阵风过,听到有一阵清脆的铃声,自前面传来。仗着月色很好,循着铃声看去,可以看到在前面,有一个孤零零的帐幕,铃声就从那边传来,帐幕还有一闪一闪的灯火。

  我向那个帐幕指了一指,白素便已经点头,我们一起向前走去。

  越是接近那个帐幕,铃声听来也更清脆动人,等我们来得更近,看到帐幕半开着,有一个人,用打坐的姿势坐着,右手平举,不断地摇着一只小铃,在他的身后,点着一支相当粗大的烛,烛火摇曳,映得那人的影子不住晃动。

  一看到这种情形,白素就道:“别过去了,那是一个喇嘛。”

  我也看清楚了,坐在营账中的,是一个喇嘛,他不断摇着小铃,那是喇嘛在诵经时的一种仪式,在这样的情形下,不应该去打扰他,虽然我觉得这个喇嘛的行为,有点古怪。

  我和白素,都站定了不再前进,那时,我们离那个帐幕,大约不到五十公尺。我看到那个喇嘛,右手仍然平举着在摇铃,可是左手却扬了起来,向我们招了招手。

  我立时道:“看,他在叫我们过去。”

  白素犹豫了一下,我知道她不立即答应的原因,因为喇嘛教的教派十分多,每一个教派,都有他们诵经、静修时的特殊手势,看来他是在向我们招手,但或者那只是他的一种手势。所以,我们仍然停留在原地。

  可是,那喇嘛却向我们招了又招,而且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影响到了他右手摇铃的韵律,以致清脆的铃声,听来有点凌乱。

  我道:“他真是在叫我们过去!”

  这时,白素也同意了,我们又向前走去。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已经可以看清他的脸面,他相当瘦削,约莫五十上下年纪,双眼十分有神,他仍然在不住地摇着那只小铃,左手又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坐下来。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不知道那个喇嘛是甚么路数,但是看来不像是有甚么恶意,我们就在他的面前,学着他的姿势,坐了下来。

  帐幕十分小,不可能挤下三个人,我们虽然和他面对面坐,但是他在帐幕内,我们在帐幕外,帐幕有一个布门,这时正打开着——要不是帐幕的门打开着,我们也不会看到他。

  他摇着铃,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

  气氛本来就十分神秘,再加上他的行动,使人感到四周围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等了大约两分钟,他还没有开口,我忍不住道:“上师,你招我们来,有甚么话说?”

  我使用的,是尼泊尔语中最流行的一种语言,那喇嘛一听,皱了皱眉,却用藏语回答:“我感到有一件十分奇异的事,正在发生。”

  那喇嘛紧蹙着眉,像是在苦苦思索,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望着远处的高山。我看他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正有点不耐烦,在一旁的白素,最了解我的脾气,立时轻轻碰了我一下,示意我耐心等下去。

  这一等,又等了将近五分钟之久,他才开了口。他一开口,讲得十分急促:“我已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才从桑伯奇庙来,桑伯奇庙的贡云大师,召集各教派中的智者,去思索一件事——”

  他讲得又急,又快,而且有点紊乱,但是我一听他提起桑伯奇庙,就心中陡然一动,全神贯注地在听着。

  他继续道:“我不属于任何教派,我有心自创一派,但是还有很多经典上的问题,未能想得通,但是蒙贡云大师看得起,也请了我去,我们的思索,一点结果也没有,大家都离开了桑伯奇庙,只有我,总感到我应该想到些甚么,所以下山之后,我就在这里思索,突然之间,我有了感觉——”

  我好几次想要打断他的话头,但是他说得实在太快,太急速了,以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好不容易他停了一停,我正想开口,他忽然现出了极其高兴的神色来,右手急速地摇着那个小铃。

  他手中的那只铃虽然小,但是发出的声响,却十分嘹亮,有点震耳。他用十分高兴的声音道:“我知道贡云大师和那小孩子到甚么地方去了。我也可以去,我也可以去,我真笨,为甚么到现在才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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