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卫斯理全集 > 第二种人 | 上页 下页
四四


  处长没有再说甚么,只是他的神情,流露着显著的不信任。

  车到了奥昆住所的门口,屋中灯火通明,屋后的温室,也大放光明,白素停好车,我已逼不及待冲下车去,用力按着门铃。

  门铃响了又响,还是没有人应门。我觉出事情有点不妙,用力踢着门,旋转着门柄,门应手而开。

  我回头向处长望了一眼,处长一步跨了进去,大声道:“奥昆先生。”

  屋内虽然亮着灯,可是没有人回答。白素吸了一口气:“我们来迟了。”

  我用力踢着一张沙发,吼叫道:“奥昆,出来。”

  处长忙道:“你别乱来,奥昆先生可能出去了。”

  我直跳了起来:“温室!他们的奇怪行为之一,是在温室中进行日光浴。”

  我一面说,一面已冲向屋子的后面,来到了温室的门口,可是温室的门,却自外锁着。

  处长道:“他可能临时有事出去,我们可以在门口等他。”

  白素摇着头,道:“他不会回来了。”她在讲了这一句话之后,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心中知道白素的推测是对的,可是不明其中情由的警务处长,却以十分疑惑的神情望着白素,不知道白素何所据而云然。

  奥昆是一间大规模航空公司的副总裁,事业成功,在社会上有杰出的地位,他为甚么要突然离去,永不回来?这实在不合情理。

  可是,事实证明白素的推测是对的。

  航空公司副总裁神秘失踪,在第三天,就成了大新闻,警方用尽了人力,想追查他究竟去了何处,却一点没有结果。

  奥昆和白辽士他们四个人一样,就这样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和白素,在奥昆失踪之后第十天,才启程回家,在这十天之中,我们尽一切可能,想把奥昆找出来。

  这,当然也包括搜集奥昆的数据在内。可是奥昆的资料,也和白辽士他们四个人相仿,少得可怜。

  数据显示,他在孤儿院门口被发现,长大之后就在中学念书,后来念大学。奥昆的年纪比白辽士他们大,一直单身。资料说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下落不明,到大战结束之后,才又出现。

  奥昆的私生活,简直不为人所知,只知道他喜欢栽种植物,拥有一间巨大的温室,他的邻居,经常看到他在温室中工作,有时一连几小时不出来。

  从数据看来,他们五个人都有极其相同的地方。可是那些相同点,却甚么也说明不了。譬如他们都在孤儿院中长大,这又说明甚么呢?又譬如他们都拥有一个温室,这又说明甚么呢?又譬如,他们住在北欧,而他们的住所之中的火炉,又显然未曾使用过,这又说明甚么呢?

  当我们回家之后,这些谜团,一直困扰着我,到了令我坐立不安的地步。

  我和白素也曾作出推测。我们的推测是,他们在交谈之中,既然提到过“回去”,那么,他们一定在消失了之后,是到某一处去了。

  那是甚么地方!既然用了“回去”这样的字眼,一定是他们来的地方,可是神秘就神秘在这里,他们全是从孤儿院来的。

  我们设想,他们五个人,来自一个十分神秘的地区,或者说,是由一个十分神秘地区派出来的。派他们来的人,将他们放在孤儿院的门口,使孤儿院有收养的纪录。那时,他们全是婴儿。

  要作这样的假设,就必须进一步假定。白辽士他们那一伙,还有很多人,有一个“根据地”。

  如果从这方面来推想,他们倒很像是苏联特务,苏联的特务机构,惯用类似伎俩。但是,从婴儿起就实行的方法,似乎没有听说过。难道等他们长大了之后,再派人和他们去接触,说他们是俄国人?

  这似乎很不可能——白素就推翻了我的假设。

  白素在推翻我假设的同时,又举出了一些不可解释的事例,例如他们会“化身”,又例如他们“消失”得极为迅速。

  白素的推测是,他们是外星人,不是地球人。这也更合乎马基的那句话:“他们不是人!”如果不是这样,马基的话,根本没有解释。

  而马基坚决不肯讲话,白素的推测是因为当时在机舱中发生的事,可能太怪诞了,以致马基认为他讲了也没有用,绝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只当他是喝醉了酒,所以不如不说。

  白素的推测,也不能说没有理由,当我问她:“你以为在机舱中可能发生甚么事?”之际,白素道:“谁知道,可能是这些外星人忽然露出了原来的形状。”

  我闷哼了一声:“对,八双脚,六十四只眼睛,身体是九角形的!”

  白素瞪了我一眼:“可能比你形容的,更要怪异得多。”

  我叹了一口气,摊开了双手,白素也叹了一声:“我们其实有不少机会可以解开那些谜团的,至少我就曾经有过一个机会。”

  我望着她,不知她何所指,白素道:“那次,我从黄堂的家里出来,遇到了白辽士,他胁逼我上车,好像要对我说明些甚么,要带我到一处地方去,可是忽然之间,他改变了主意。”

  我叹了一声:“我也错过了一个机会,在机场,我应该将奥昆的手臂扭断。”

  白素不理会我,喃喃自语:“如果他们是外星人,到地球来的目的是甚么?”

  我也不去理会她,外星人!我根本不同意她的分析。

  在讨论、推测,一无结果之后,大约半个月光景,由于事情一点进展也没有,我心中尽管不舒服至于极点,也只好放弃不再去想它。那天下午,我才从外面回来,一进客厅,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我新买的白丝绒沙发之上。

  那人不但衣着破烂,而且全身污泥,连脸上的泥也没有抹干净,以致我一进去,他向我望来之际,我只看到他两只在转动的眼睛。

  他一看到了我,就直跳了起来:“啊哈,终于等到你了。”

  我呆了一呆,虽然他一叫,我已经认出了他是甚么人,但我还是道:“对不起,在你脸上的泥污没有洗干净之前,我认不出你是甚么人来。”

  那家伙向我走过来,一拳打在我的肩头上:“等我洗干净了脸,你才认不出我是谁了。”

  我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这家伙讲的,倒是实情,我认识他很久,从来也没有一次,看到他的脸上、手上是干净的。

  这个人,姓单,名相。我认识他的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笑道:“好名字,为甚么不干脆叫单相思?”

  这个人一本正经地道:“舍弟叫单思。”

  单家十分富有,祖上创业,两兄弟各有所好,单相好的是种花,单思的嗜好十分惊人,而且世界上有他同样嗜好的,据他自己说,只有三个人。单思的嗜好和这个故事无关,提起来太费笔墨,所以略过就算。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