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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这种男女私情之事,自然不宜多提——在一旁的红绫却不明白,还想追问下去,被我和白素连施眼色,才制止了她开口。

  那人却不问自说,又道:“我去应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由于帮主多年来,音讯全无。我摆明了自己的身分,应征行事,是盼她能出来,或是相助,或是阻止,也好使我再见见她。怎知她还是没有露面,而我——一知道自己要去做甚么,就知道上了当,骑上了虎背,再也难以脱身!”

  我讶道:“却又为何?”

  那人又低下头一会:“双方一见面,征求者就已知道了我的全部数据,也立刻把要偷的东西的所有情形,都告诉了我,我——一听,立时想反悔,却已迟了——同时,也有侥幸之心,虽然我自知这次无异和死神作对,但一旦成功却也能名扬青史。”

  我低声说了一句:“偷东西的本领,就算通了天,也是臭名。”

  那人听到了,回了一句:“卫先生,人各有志。”

  我哼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他的志愿是做贼,这还有甚么好说的。

  白素看出了我的不屑神情,低声道:“金取帮当年成立之际,颇有一段悲壮故里,你不知情,不要以平常眼光去看。”

  我确实不知道金取帮有甚么“悲壮故事”,对白素这种说法,我也是姑且听之,但那人又再次现出感激莫名的神情来。

  白素伸手,向缠住他双手的链子,指了一指,那人立时双手抖动,一阵“铮铮”声过处,双手已经脱开。他动作极快,一下子就把链子收了起来,竟看不出如何收的和收在何处。

  他搓了搓手,像是甚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一样,径自坐了下来。白素向红绫道:“拿酒来。”

  红绫答应着去拿酒,白素又道:“你明知上当,还以身犯险,可说是守信诺之至了!”

  那人苦笑:“卫夫人谬赞了,那时我想说不干,也已不可得了!”

  白素现出不解的神情——自然是由于白素几次说话,都说中了他的心坎,是以他的话也多了起来,而且举手投足和言词之间,也恢复了自信,颇有高手风范,和适才不住发抖耍无赖,判若两人。

  他先叹了一声:“真要及时退出,自然也可以,但是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越说越多,我也不再发问,因为看情形,他一定会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的。

  他又摇了摇头,再叹一声:“人家一见面,就把要偷的宝物的资料全都摆了出来——我们做这一行,对天下所有的宝物,不论是实际真有的,或者只是捕风捉影的一些传说,都得有深刻的研究,这才不致于在下手之际,无故放矢。”

  他说到这里,向我瞪了一眼,大有向我示威,叫我别小觑了他们偷窃这一行之意。

  我拱手道:“失敬失敬!”

  我这样说,仍不免有调侃之意,但白素不以为然:“要把天下宝物的来龙去脉弄清楚,真不是易事。阁下刚才特别提及这一点,倒令我想起,贵帮之中,有一位高手,学通古今,对各种宝物的来历渊源,如数家珍,曾在世界各大博物馆出任顾问,更是世界具规模拍卖行的特别顾问,享誉极隆,人称宝先生的,如今不知何在?”

  我正想进一步调侃,说白素话中,“如数家珍”一句,可圈可点——人家的宝贝,他手到拿来,据为己有,成了他的“家珍”,这不是形容得好么?

  同时,我也想起,我的一个盗墓朋友齐白,也曾向我提及过“宝先生”其人。齐白自视极高,一向瞧不起人,但是却也佩服那宝先生在宝物方面的认识,说自己万万不及,由于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想说的话,也就没有出口。

  也就在此际,只听那人长叹一声:“羞惭煞人,那——宝先生,正是在下的外号!”

  白素在突然提及宝先生之际,显然是早已知道对方的身分了,但就在听了之后,仍现出适当的惊讶,连声道:“原来如此,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她还向我示意,要我恭维几句,我只好道:“曾听好友齐白提起过阁下大名,他对阁下,推崇备至。”

  宝先生居然爽朗地笑了起来:“齐白,是,这人有趣,和我不同,他专偷死人的东西。”

  他妙在并不讳言“偷”字,看来他对于偷窃这种行为,另有自己的看法。

  我们双方交谈到了这个程度,已经再也没有敌对的情绪了,而且,也没有了陌生感。我可能对宝先生这个人,带有几分抗拒感,但是可以看得出,宝先生这个江湖人,已经完全把我们当成了知己,非但说话的语气大变,连坐着的姿势,也肆无忌惮,只有在很熟的人面前,才会如此坐法。

  我又随口敷衍了几句,宝先生话入正题,这一次,他一开口就道:“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必讳言,那征求神偷的人,就是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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