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丹尼尔·凯斯 > 第五位莎莉 | 上页 下页
二〇


  金妮将枪举高,那男子的脸随之现出恐惧。金妮用力往他脑袋一击,他迅速昏了过去。“这算是给你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教训!”

  金妮将他的身子扶正,让他看起来像是躲在角落里睡着似的,临走之前,她将手枪放进自己的皮包,关上门,在纸箱之间找了一阵,这才找到员工专用电梯。进入之后,她按往主楼面的按钮直达楼上。出了门,她迅速没入人群之中,随着人潮波动朝向第七街出口走去。

  搭乘往上城的地铁回到自己的公寓,金妮立刻查看袋子里的东西。看到衣服和油画颜料时,她显得很不屑一顾。接着检视点三八口径手枪,发现里面上满了子弹。她心想,应该藏在不会被人意外发现的地方,于是从厨房拿来塑料袋将枪放进去。天黑时,她到地下室拿了把铲子,从后门溜到公寓的小院子里,确信周围没人,才选定一个靠电线杆最右后侧的角落,挖出一个约有把尺深的洞口来,将已包好的手枪放进去,然后再将洞口填平,用杂草掩饰,让它看起来不像是新挖的。

  折回公寓后,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莎莉隔天醒来时,朝四周打量,试图回想自己昨天到过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记忆所及,她只知道自己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霍东的电梯内,当时内心忐忑,深怕皮夹会被旁边的一个麻脸男子扒走。然而,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双手会沾上污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

  她在房间内四处搜寻,想找出购物袋。她想应该是放在衣橱内。找到之后,她将衣服拿出来挂好,同时瞥见两只刷子和三管油画颜料,各为黄色、钴蓝色和焦黄色。这些东西究竟从哪里来的?她将手探进包装纸内,只找到衣服的收据,并未看到任何画具的收据。怎么会这样?她心中暗想。如果是自己买了又忘了,照理说应该会有收据才对,然而怎么会毫无踪影?难道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

  冲完澡后,她穿上一件旧的印花布衫。一边吃早餐,一边想找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然而却毫无所获,只是使情况更恶劣而已。她试着找些事情做做,四处走来走去,就是无法想起昏厥那段期间发生的事。她心想,如果艾许医生无法尽快找出解决的方法,她迟早会进疯人院。前往公车站牌途中,她顺道买份《每日新闻》,在第二版看到有一则霍东服饰店警卫受到攻击的报道。她紧盯着麻脸警卫的照片看。

  根据报道,“霍东”的警卫说他是遭到一位偷窃美术用品的女扒手攻击的。那个女窃贼身背红色大皮包,手提霍东的购物袋,神情慌张。警卫说她中等身材、黑发、表情害怕,因此才令他起疑。当莎莉读到有关枪支的部分及窃贼后来转变成像一头凶猛的雌虎时,她不禁用力甩甩头,阻止自己继续往下读。她想,必须去工作了,奋力将这件事逐出自己的脑海。

  到达上班地点,正值午餐时间。她很庆幸是泰德值班,而非伊利特。此时,她根本不想回答任何有关约会的问题,也想避开在柜台后面被伊利特逮个正着贴住自己身体的可能。她注意到泰德一直打量她,有几度想趋前问她话,但都作罢,最后还是转身离去,用力叼住口中牙签。莎莉在心中暗自忖量,是不是他已经看到每日新闻上面的报道而开始对她起疑?

  午餐时刻过得很慢,我决定让莎莉一人独撑场面,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没出什么差错,无人给她暗示,于是我决定给放自己一个下午的假。

  莎莉离开餐厅,并未注意到泰德尾随她出来。她不断想到那个麻脸警卫和手枪的事,同时好像听到脑海深处轻轻回荡出“教堂”的声音。这并非是我或其他人在对她谈话,只是脑海中偶尔会迸出的想法。我也不觉得这是声音。莎莉在十字路口停下来准备过街时,我看到泰德在街对面,但莎莉没注意到。圣迈可教堂离黄砖路餐厅仅有二条街远。莎莉想起艾许医生的劝告,要信从内在的驱力,于是围上头巾,走进教堂。

  教堂内冷冷暗暗的,不禁令莎莉打了个寒战。她望进黑暗深处,看到告解室,忽然觉得它像一座电话亭,开始想象自己走进去拨了一通长途电话给上帝,问他为什么自己心思如此烦乱,总有不明的信号响起又断掉。但她紧接着又想,天堂真有电话吗?如果有的话,区域号码是多少?可以直拨给上帝吗?还是需要透过接线生转接呢?或者上帝根本就没将号码登记在电话簿上。

  她知道自己应该上前去忏悔,但努力地用心想过之后,还是想不起自己有什么罪过。这很不对劲,她不可能毫无过错。报纸上有扒手的消息,但她的心境和心灵却是如此的清楚。自己如果没有罪过,心灵为什么会感到如此抑郁难受和无助?会不会是自己做了这些事,却想不起来呢?

  她站在走道中央,自顾自地想得出神了,突然发现旁人的眼光纷纷投注在自己身上,于是赶紧在胸前划个十字,然后向前伏倒在长跪凳上祈祷。此时,她觉得身旁仿佛有人移近,抬头往上一看,发现竟是泰德,心中不觉一惊,或许他已知道什么事,或许他读过新闻上的报道,认出她就是报纸上描述的那个女子。她正欲启口说话时,强烈的疼痛又再度来袭,让她无法防备。她赶紧低头看了一下表,正是下午二点二十三分。她将双手放到脸上,垂下头来,在还未来得及完成祈祷动作之前,已在“圣母玛利亚,充满慈悲……”的祷告声中昏了过去。

  5

  娜拉准备奔出地下室的小房间,任由警卫去报警;但是,当她举头看到祭坛、闪烁的蜡烛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时,不禁轻呼了一声:“哦,不……”

  “你没事吧,莎莉?”

  她回头一看,发现不是脸上有麻子的警卫,而是一位金发青年男子正以焦虑的眼神打量她。他身着牛仔裤,搭了一件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上。

  娜拉没回答他的问话,起身直接走出教堂。那男子尾随她出来,问道:“你今天的行为一直怪怪的,莎莉。你需要找人谈谈吗?”

  她慢下步伐,转过身回道:“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找人谈谈?”

  “你今天的表现跟往常很不一样,离开餐厅时显得很烦闷,所以我就跟随你出来,看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哪里不一样?”

  “你的神情好像很沮丧,带点惊慌,但现在没有了,你又变了样。”

  “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怎么不同?”

  “你跟当初来我这里求职时很不一样。你那时看起来有点羞怯、平常,但未出几刻就突然变得很活泼、好动。刚开始,我还相信你说你是个模特儿。不过,当伊利特告诉我你们约会的事,说你在约会时表现得很狂野,非常在意跳舞,我就开始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她完全不清楚伊利特是何许人物,但她记得德瑞提过贝蕾是个舞棍,所以这么说来,跟伊利特约会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那现在又怎样?”

  “变得比较严肃正经,说话方式不同——比较注重说法。”

  “我是个善变的人。”

  “我想,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有兴趣。”

  “什么兴趣?”

  “不只是当你的上司,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既然如此,”她说,“你可以请我到格林威治村喝杯卡布奇诺咖啡。”

  两人经过商店的时候,娜拉从玻璃橱窗上瞥见自己身穿落伍的印花洋装,因此叫喊了出来:“我不能顶着这身怪异打扮到格林威治村,我得回去公寓换套衣服。我们晚一点再碰面好吗?”

  “我跟你回去。”

  “你不相信我会出来跟你碰面?”

  “伊利特已警告我说你很难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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