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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警官说,“但警长让我立刻带他下去。”

  “你在这儿等着,”施韦卡特对朱迪说,“我和他一起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施韦卡特、威利斯警官和比利一同走进电梯。电梯到达二楼,施韦卡特在电梯门开启之际便立刻明白了——闪光灯对着他们,是《哥伦布市快报》的记者和摄影师。

  “这是搞什么鬼?”施韦卡特吼道:“骗子!快住手!”

  记者说他们只是想拍几张照片,最好是戴手铐的,警长已经答应了。

  “见鬼去吧!”施韦卡特叫道,“你无权对我的当事人这么做!”他带着比利转身进入电梯。

  他们随后来到审判厅旁的休息室。特纳和卡洛琳这时也赶到了,她们拥抱比利以示安慰。她们离开后,休息室里只剩下比利和威利斯警官。这时,比利开始发抖,双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两侧。

  “来吧,比利,” 威利斯说,“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比利被带进法庭时,在座的所有素描画家无不睁大了眼睛,随后迅速拿起橡皮开始猛擦。看到这个情景,施韦卡特忍不住笑了,因为他们擦去的是比利的八字胡。

  “法官先生,”施韦卡特靠近长椅说,“检察官和被告都已同意不传唤证人,比利也不用站在询问席上。案情经过采用宣读的方式,这是双方的一致意见。”

  弗洛尔法官看了一眼字条,“就是说你不反对检方的指控,而你的当事人除了性攻击之外,承认其他被指控的罪名?”

  “是的,法官大人。但是,因为被告患有精神病,我们希望他能获判无罪开释。”

  “亚维奇检察官,你对西南心理康复中心和哈丁医院的报告是否持有异议?”

  亚维奇检察官起身说道:“没有,法官先生,我们对哈丁、特纳、考尔医生以及科尼利亚博士的报告均无异议。根据这些报告,被告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犯罪的。”

  朱迪宣读了被告的证词,由书记官做了记录。她一边念一边用眼睛瞥着比利,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十分担心他会因精神痛苦而再度出现人格分裂。

  玛格丽特(Margaret Changett)太太证实曾多次目睹比利的母亲遭卡尔莫鞭打后的样子。有一次,比利去找她,说他的母亲遭到毒打。于是玛格丽特去了比利家,看见多萝西──比利的母亲──躺在床上发抖。她还找来了一名医生和一名牧师,并陪护了多萝西一天。

  被告的母亲多萝西表示,如果被传唤,她将出庭作证她的前夫卡尔莫经常在酒后对她施暴。卡尔莫在打她的时候通常会把孩子锁在屋里。她还表示“卡尔莫在打人后经常会性兴奋”。卡尔莫嫉妒比利,常殴打他“出气”。有一次,他将比利绑在犁上,后来又把比利绑在谷仓大门上“教训”!多萝西还表示,此前并不清楚前夫对比利严重虐待的情况,甚至鸡奸,直至本案发生……

  施韦卡特看见比利在聆听证词时用双手捂着眼睛。“有纸巾吗?”比利问。有十几个人都拿出纸巾递给他。

  多萝西愿意作证,有一次比利在为她准备早餐时曾表现出阴柔的一面,走路像个女孩子,说话也细声细语。有一次她发现比利站在兰开斯特市中心一栋大楼的防火梯上,目光“恍惚”。那天他逃了学,是校长打电话通知她的。她曾多次见到比利处于“恍惚”状态,而且每次事后都不记得曾发生了什么。 多萝西说她并不想和卡尔莫分手,因为她希望家人能在一起。直到孩子们强烈要求,她才与卡尔莫离婚。

  西南心理康复中心医生卡洛琳和特纳的报告也在庭上宣读。接下来是比利哥哥吉姆的证词:

  如果被传唤出庭,吉姆将证实他和比利经常被卡尔莫带到家里的谷仓。到达后,卡尔莫会让吉姆去野地里抓兔子,而把比利留下来。他每次返回谷仓时,都会看到比利在大哭。比利多次说过继父伤害了他。卡尔莫发现比利将这些事告诉吉姆,每次都会问比利:“谷仓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吧?”于是,非常害怕继父的比利就会回答“没有”。卡尔莫还会接着说:“我们都不想让妈妈生气,对吧?”然后,在回家之前,继父会带着他和比利去吃冰淇淋。

  吉姆还表示愿意就比利在家中受虐待作证。

  12点半,弗洛尔法官询问是否需要进行最后的辩论,双方均表示放弃。

  “现在进行有关精神病的抗辩,”弗洛尔法官说,“所有证据都是符合规定的医学证据。毫无疑问,所有医生、学者均认为被告作案时处于精神不正常的状态、无法分辨是非,这意味着被告丧失了抗拒犯罪的能力。”

  此刻,施韦卡特屏住了呼吸。

  “由于没有其他证据,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本庭只能宣判威廉·米利根因患有精神病而无罪释放。”弗洛尔法官将法锤子敲了三下,宣布退庭。

  朱迪强忍住放声大哭的冲动,拉着比利避开人群进入休息室。特纳赶来向她致贺,卡洛琳和其他人也哭着走过来。

  只有施韦卡特抱着双臂靠着墙站在一旁,陷入沉思。这是一场持久战,无数个不眠夜,还有濒临破碎的婚姻让他疲惫不堪,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好了,比利,”他说,“现在我们必须赶在梅特卡夫法官之前先到达认证法院,但是出去的时候一定会遇上记者和摄影师。”

  “不能走后门吗?”

  施韦卡特摇摇头:“我们已经胜诉了,我不希望你得罪媒体。他们已经等待了好几个小时,你必须面对镁光灯,回答一些问题,我可不希望他们说我们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施韦卡特和比利走入大厅时,记者和人群立刻一拥而上,镁光灯闪烁不停。

  “威廉·米利根先生,你现在感觉如何?”

  “很好。”

  “审判结束了,你现在的心情是否好些了?”

  “没有。”

  “为什么?”

  “这个……”比利说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

  “你今后有何打算?”

  “希望成为一个普通人,我想重新认识生命的意义。”

  施韦卡特轻轻推着比利向前走去。他们来到八楼梅特卡夫法官的办公室,但法官已经出去吃午饭了。因此,施韦卡特和比利下午1点还得再次返回法院。

  亚维奇给每一位受害者都打了电话,告诉她们审判的经过。“根据证词和法律,我相信弗洛尔法官的判决是正确的。”谢尔曼也同意他的看法。

  午餐后,梅特卡夫法官查看了精神病医生的建议,批示将比利送往阿森斯心理健康中心由考尔医生治疗。

  比利再次被带往会议室。第六频道的记者问了他一些问题,还拍了一些特写镜头。朱迪和施韦卡特当时被请了出去,因而在他们回来之前,比利已经被送往阿森斯医院了。

  无法向施韦卡特和朱迪道别,比利感到有点儿难过。突然,一名警官走过来用手铐铐住他,将他带到楼下,上了停在外面的警车。另一名警官给比利端了杯咖啡,随手将车门关上。热咖啡在警车转弯时溅到比利的西服外套上,于是他将杯子扔到座椅后,感觉很不自在,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他不知道阿森斯医院是什么样子,或者那就是一座监狱。他必须牢记痛苦还远未过去,还有很多人想把他关进监狱。他知道假释委员会已经通知了施韦卡特,由于比利违法携带武器,所以治疗结束后仍要把他关起来。比利觉得大概不会把自己送到利巴农管教所,因为他有暴力倾向,所以很可能会被关进鲁卡斯维尔(Lucasville)监狱。阿瑟到哪儿去了?还有里根呢?他们是否愿意进行人格融合?

  押解比利的警车沿着堆满了雪的33号公路前行,经过了他长大成人的城市兰开斯特,那儿也是他上学以及企图自杀的地方。在那座城市里,有太多他无法承受的压力。他太累了,想要离开,于是闭上双眼,想忘掉一切……

  几秒钟后,丹尼睁开眼睛望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往何方。他只感到一阵寒意、孤独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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