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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2205年l月6日

  今天是我41岁的生日。昨天我做了一个相当清晰的梦:我完全衰老了,头发全白,满脸皱纹,和两个已经长大的女儿住在靠近卢瓦尔离博韦不远的城堡里。梦中我的女儿既不像西蒙娜,也不像凯蒂或者热娜维耶弗。梦中的男孩身强力壮,但都有心理缺陷,个个笨头笨脑,智力低下。我努力给他们解释血红素如何把氧从肺带到体内组织,但没有一个孩子能听做我的话。

  梦醒后我很伤心,此时正是半夜,家中的每位成员还在睡觉。像平时那样我来到婴儿室看看孩子们。西蒙娜晚上睡觉很安静,而凯蒂和往常一样已经蹬开了毯子。我替凯蒂把毯子盖上,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我思考着究竟是什么总是困扰着我,为什么总是做关于孩子、孙子的梦?上周有一天我跟理查德开玩笑说我可能有了第三个孩子,理查德惊得跳了起来。我想理查德对我主动要求怀上凯蒂仍然心有余悸,于是立即打住话题,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长篇大论。

  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我真还想要个孩子吗?在我们现在的处境下,生孩子有什么意义,姑且不谈我的个人愿望,仅仅是维持生生不息的生命就是一个强烈的生理要求。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对我们命运最乐观猜测只能是我们将永远不能与人类的其他成员有任何联系。如果我们真是这条生命线上的最后成员。那么我们就应该理智地考虑人类进化繁衍的基本信条,那就是在不明确的环境中,基因变异越多,生存的可能性越大。

  从梦中醒来后我想得更远:如果拉玛真不知去向何方或将用漫长的时光才能到达某处,难道我们的余生就将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吗?显然西蒙娜和凯蒂生存的时间比我们长,而她们最终也将把我们完全遗忘。这以后又会发生什么呢?我不停地向自己。除非我们通过什么方式保存理查德和迈克尔的精子,否则我们的女儿将不能生育下一代,而这又是多么可怕的生物、社会学问题呀!也许我们的女儿最终会到达一个乐园、一个新的世界,但她们终将死亡,她们身上的基因也会随之消亡。

  我继续猜想如果我生个儿子,两个女儿就有了年龄与她们相仿的男性伙伴,这样就可以接宗传代了。

  此时一个疯狂大胆的念头掠过我脑海。我学医时曾主修遗传学,并对遗传缺陷进行过钻研。我还记得我们在对15~18世纪欧洲皇室近亲繁殖产生的“劣等血统”的实例分析。我和理查德生的儿子和西蒙娜、凯蒂有相同的基因、血缘,因此我们的儿子与任何一个我们的女儿生下的孩子,即我们的孙子缺陷的可能性极大。另一方面我和迈克尔生下的儿子与我的女儿只有一半的相同基因,这个男孩与西蒙娜和凯蒂的后代出现缺陷的可能性要低得多。

  我立即抛开了这个羞耻的、不道德的念头,然而它却怎么也无法从我脑海中抹去。那天晚上我无法入睡,同样的念头又涌入脑海。如果我和理查德再怀一个女孩怎么办?我已经41岁了,生育的时间也不多了,根据理查德和我的数据资料记载,我们没有任何生儿子的迹象;而迈克尔的三个孩子都是儿子,他生儿子的可能性最大。

  我想了很多,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人工受精。依我们目前的条件不太可能。能保证胎儿性别和健康吗?即使地球的医院按所有程序进行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保证成功。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和迈克尔……我立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六小时后)让我惊喜的是两个男人准备了特殊的晚餐,迈克尔差不多成了高级厨师。晚餐的菜看上去像奶油菠菜,吃起来味道像惠灵顿牛肉。理查德和迈克尔还准备了一些红色的液体,并贴上了葡萄酒的标签,看上去还真不错。我尝了一点,居然还含有酒精,我觉得有些眩晕。

  晚餐最后我们都有点醉了,两个孩子,特别是西蒙娜迷惑不解地看着我们。吃椰苁甜点时迈克尔告诉我“41”是个“相当特别的数字”,他解释说“41是一长串二次方程式中产生其它质数的最大质数。我问他什么是二次方程式,他笑着写了40个基数:41、43、47、53、61、71、83、97、113……1601,他说这40个基数都是质数,然后眨眨眼说:“41一定是一个相当神奇的数字。”我笑了,理查德看了看这些数字然后在他的电脑上敲打着什么,和我们就二次方程式展开了讨论,并很清楚地给我们举例解释。迈克尔和我崇拜地看着他,理查德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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