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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但是没必要对豆子说这些。他听不进去。所以他永远不可能把狡兔战队变成一个井然有序的蜂群。他只会不停地制造混乱,浪费时间,这真让人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阿喀琉斯心中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豆子点了他的名,让他跟自己到宿舍去一趟。

  两人进屋以后,豆子关好房门。阿喀琉斯发现豆子早已把排气口的镶板揭了下来。豆子做出手势,让他钻进排气管道系统。这事大大超出阿喀琉斯的估计,他被惊呆了。“脱光你的衣服。”豆子说。

  阿喀琉斯隐隐觉得那是对他的一种羞辱。但豆子也在脱自己的制服。“他们利用制服跟踪我们。”豆子说,“如果你什么都不穿,他们就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只有健身房和战斗室例外,他们在那里安装了昂贵的设备,通过每个人散发出的体热实现跟踪,所以那两个地方去不得。快点,快脱呀。”

  豆子已经脱光了。既然豆子率先脱光,阿喀琉斯也就不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耻辱了。

  “安德和我经常做这事。”豆子说,“大家都以为安德是个才华出众的指挥官,其实真正的奥妙在于,他总能搞清楚其他指挥官的计划,因为我们利用排气管道系统进行侦察。不仅能侦察到其他指挥官的情况,还常能听到教官们商量事情。我们能提前摸清情况,自然容易获胜。”

  阿喀琉斯露出了笑容,太棒了。豆子或许是个傻瓜,但阿喀琉斯听说过安德的名头。他知道豆子想干什么了。

  “两个人同时进去吗?”

  “探察教官宿舍,需要通过一根竖井一样的管道,那地方一片漆黑。我一个人下不去。得找个人把我吊下去,过后还要把我再拉上来。狡兔战队里没有我信得过的人,现在可好……你来了。老朋友怎么也比新相识可靠些。”

  幸运之神再次降临。宇宙再次随着他的意愿旋转起来。只有他和豆子两个人,而且摆脱了跟踪系统,没有谁会知道都发生过些什么。

  “准备好了。”阿喀琉斯说。

  “先推我一把。”豆子说,“你个子高,自己可以爬上来。”

  很显然,豆子常常走这条通道。他轻车熟路地穿过这个空间,他的脚和屁股在走廊露进来的灯光下,不时映出些反光。阿喀琉斯注意观察了一会儿他怎样利用手脚行进,很快也能和豆子一样熟练地前进了。

  阿喀琉斯非常仔细地察看着他们走过的路线。如果逮着了机会,待会儿可就是他一个人回来了。他不能迷路,也不能泄露自己的行踪。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进入过排气系统。只要他不留痕迹,教官们就永远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他们只知道他和豆子曾经是朋友。到时候阿喀琉斯会为这个孩子的失踪而伤心落泪,他的眼泪将是真实的。他为死在自己手下的人流出的眼泪从来都是真实的,因为所有这些死亡都是高贵的悲剧。伟大的宇宙通过阿喀琉斯之手完成的任何工作都是庄严神圣的。

  他们接近维护区时,一侧的焚烧炉正在发出低沉的噪音。火烧得很旺。烧过以后的残留物很少。要是有人意外地掉进火里,当然必死无疑。意外嘛,总免不了会有的。豆子,正独自在前面爬过一个弯道……如果他们俩现在朝着炉子过去就太美妙了。

  可惜,豆子停下来,打开了一扇门,里面黑乎乎的。从门口透进去的光,显示出不远处像有一口黑漆漆的竖井。“别到那边上去。”豆子高高兴兴地说。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极细的索子,说道:“这叫死线,是一种保险绳。维修人员在空间站外面的太空中工作时,会把这东西拴在身上,防止自己飘走。是安德和我把这根死线放在这里的。一会儿你把它绕过上面的横梁,拉住死线的一头,正好能把我的身体慢慢吊入这根像竖井一样的管道。但你不能用手拽,不然会划伤你的手心。你把死线系在身上,一定要系牢,那样才不会打滑,懂啦?这里的重力不大,所以才能这样干。死线的长度是计算好的,停下来时,我刚好能到达看得见教官宿舍的通气孔。”

  “吊在那里不痛吗?”

  “痛得要了老命。”豆子说,“但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对吧?我把死线扣在金属扣上,直到我回来时都不会松开。当我要回来时,就拉三下绳子。然后你把我拉起来。别用手,你只管朝门外走就行,走出门,到了我们进来时那个地方,绕过横梁,继续再走,直到碰到墙。就在那里等我,我能自己荡进来,在这个架子这儿落地。然后我解开我这头的绳子。等你过来,我们把死线放在这里,留着下次再用。很简单,懂啦?”

  “清楚了。”阿喀琉斯说。

  走到墙边?他大可以一直走下去。让豆子吊在空中,让他什么也抓摸不着。时间很充裕,足够他从容不迫地下手。有焚烧炉和抽气泵的噪音掩护,谁都听不见豆子的呼救。是的,把豆子吊起来,勒死他,把尸体投入焚烧炉。然后,把死线扔进竖直管道,不会有人发现的。至于豆子,也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啦,就算他们找到他的遗体,软组织也早烧干净啦。嘿,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是被勒死的。这是多么优雅完美的谋杀啊。具体实行起来时也许会有些小麻烦,但阿喀琉斯正是处理这类小麻烦的专家,所以,结果已经注定了。

  阿喀琉斯把死线一头结好的绳套从头上套下去,在胳膊下面拉紧。豆子也套好了另一头绳套。

  “好了。”阿喀琉斯说。

  “必须尽量系紧,待会儿把我往下吊时,才不会割伤你。”

  “我懂,已经系到最紧了。”

  豆子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一根手指紧贴着阿喀琉斯的肌肤插到了线下面。“还要再紧一点。”豆子说。

  阿喀琉斯收收腹,死线又勒紧了一点。

  “很好。”豆子说,“就是这样。行动!”

  行动?应该是豆子行动才对呀。

  陡然间,死线绷紧,阿喀琉斯悬空了。绳子猛拉几下之后,他被吊在了半空中。死线深深地勒入他的皮肤。

  原来豆子这句“行动”是对另外的人说的。原来早已经有人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上当了。这个奸猾的小杂种。

  但阿喀琉斯嘴上什么都没说。他抬头看上面的横梁,够不着。而且死线被自己的体重绷紧了,根本不可能用手拉住死线往上爬。

  他在空中扭动身躯,向四周摆动。但没有墙,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荡,都触碰不到借力的地方。阿喀琉斯只好开口了。

  “你这是做什么,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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