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奥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页 下页
七二


  穿急冻服的时候,豆子在想教官们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他们给维京设置更大的困难,是为了推动他更快地进步。

  为什么这么着急?不是因为维京的能力只有通过这种测试才能激发出来。正好相反——给维京充裕的时间,让他努力训练好他的战队,战斗学校才可能受益。因此肯定是战斗学校之外发生了某些变故。

  只有一种可能,是的,只有一种——虫族正在向我们逼近。

  但只是针对维京。不是我们所有的人,只是维京。因为如果这种要求是针对大家的,那么每个人的进度表都会像这样加速。我们只是一群陪练。

  那么我没有机会了。维京是他们寄以希望并最终选定的那个人。我能不能当上组长已经无关紧要。现在唯一的焦点在于:维京做好了准备吗?

  如果维京取得成功,打败虫族,那么我还有完成伟大事业的机会。那时联盟将分裂,内战爆发。我可以继续留在IF效力,维护世界和平。我以后的岁月还长着呢,完全可以加入地球上的哪支军队。除非维京在对抗虫族侵略时失败。不过真那样的话,就谁也活不成啦。

  现在,我所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尽量帮助维京学会在这里能够学会的一切。但麻烦的是,我和他还不够亲近,难以对他施加任何影响。

  这次是与佩查·阿卡莉领军的凤凰战队交手。佩查比狡兔战队的卡恩·卡比精明得多。而且她已经听说了,维京的战队是怎样突破传统的编队方式,又是怎样利用小股偷袭部队,在相持战开始之前就打乱对手阵脚的。尽管如此,战斗结束时,飞龙战队还是只有三人被冰冻,另有九人局部受伤。又是一次完胜。豆子注意到佩查很气恼。她也许觉得维京把她打得落花流水,是故意给她难堪。但她很快就会知道真正的原因了——维京给予他的组长充分的自主权,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斗志昂扬,有着强烈的求胜欲望,达到了他训练时提出的要求。他们的系统运转得更好,就是这样。

  用不了多久,其他指挥官将适应并仿效维京的做法。能进入战斗学校的孩子可没有一个是傻瓜。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明白,必须尽快改变战术。豆子相信,他们以后再也不会看到排下阵势和他们交锋的对手了。

  下一步呢?当维京把自己储存的妙计耗尽后,他又怎么从袖子里耍出新的花招呢?问题在于,改革并不会带来持久的胜利。对敌人来说,模仿你的创意并且加以改良简直易如反掌。维京要面临的真正考验,将是两支战术相近的战队展开的激烈对战。

  只有发现维京犯下某个愚蠢的错误时,才是对我真正的考验。在那时,我将面临选择:是挺身而出指出他的错误,还是安于当个普通小兵,冷眼旁观,看着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第三天,又是一场战斗。第四天,再一场。胜利。胜利。但每次的分数越来越接近。豆子对自己的信心与日俱增,但同时失落感也在不断加重——有力无处使,他在战斗中的最大贡献,除了一手好枪法以外,最多不过是偶尔向“疯子”汤姆提点建议,或者把自己注意到和记得清楚的敌方情况及时向他报告。

  豆子在给迪马克写信时谈到这一点,说明自己没有被充分利用,要求换一个水平低一点的指挥官。

  回复简明扼要:“别人谁会要你?跟着安德好好学吧。”

  话语粗鲁,但点明的却是事实。毫无疑问,连维京也不是真心想要他。

  第四场战斗结束后的那个晚上,这会儿是自由活动时间,其他士兵大多都在赶功课——连续的战斗真的快把他们拖垮了,因为每个人都了解他们需要克服困难,拼尽全力,保住战队在排名榜上的领先位置。但是,豆子还是一如既往,神速地完成了功课。尼古拉对他说,不再需要他提供更多该死的帮助了,豆子于是决定去散散步。

  经过维京的宿舍——比教官宿舍狭小四分之一,空间刚够放下一张床,一把椅子,外加一张小桌——豆子忽然涌起一种冲动,他想敲门进去,坐下来,和维京彻彻底底吵一架。接着理智胜过了挫败失落的感觉,豆子沉吟半晌,最后往游戏厅走去。

  豆子发现一个没人玩的游戏机,上面运行的是平面显示器上的游戏,角色是一只老鼠。于是豆子拿过操纵器,调动老鼠穿过一个迷宫。很快,他进入迷宫里的一条通道,这是一幢老房子墙下的暗缝,虽然到处都有陷阱,但豆子还是毫不费力就钻了过去。一群猫在后面尖叫着追赶他。他跳上一张桌子,发现自己正面对一个巨人。

  一个给他提供饮料的巨人。

  这就是那个幻想游戏。那个所有人成天在小电脑上玩个不停的心理游戏。这里没人玩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奇怪。大家来游戏室可不是为了玩这个游戏。

  豆子十分明白,这个学校里只有他一个人从不玩这个幻想游戏。教官们原来曾哄着他想让他玩。但他不相信这么随便玩玩,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去他们的。想骗他玩游戏,玩就玩,但他用不着拼老命打通关。

  只可惜巨人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阿喀琉斯的脸!

  豆子如遭电击,透骨的恐惧流遍全身,使他一时动弹不得。教官们怎么会知道阿喀琉斯的?他们为什么要把他的脸弄到这里?为什么要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让阿喀琉斯陡然出现在他眼前?那帮混蛋。

  他起身离开游戏机。略一定神,他又转身回来。巨人的画面渐渐淡出,老鼠又在迷宫里转来转去,想找到一条出路。

  不,我不能再玩了。阿喀琉斯远在天边,没能力伤害我。波可,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我了。我不用再去想阿喀琉斯,我绝对确信自己不会喝他提供的任何饮料。

  豆子再次走开,这次他没有再回去。

  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做什么好。最后索性坐在餐厅门外的走廊上,把头枕在膝盖上继续想。他想起当年自己坐在鹿特丹垃圾桶的盖子上,观察着波可一伙人的活动。她是自己见过的团伙首领中最大方的一个,她照顾小孩子,公平地分配给他们食物,让他们都能活下来,尽管那意味着她自己便吃不饱肚子了。他想起,那正是自己当时向她走过去的原因,因为她很仁慈——仁慈到可能会听取一个小孩子的建议。

  她的仁慈最终害死了她自己。我选择了她,结果我害死了她。真要有上帝就好了。他一定会将阿喀琉斯咒下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有人踢了一下他的脚。“走你的吧。”豆子头都没抬,“我又没惹你。”

  那人又踢了他一脚,把他绊倒在地。他双手一撑,这才没有被绊得四仰八叉。他抬起头,望见邦佐·马利德的脸。

  “我听说你就是沾在飞龙战队尾巴上那颗最小的小粪蛋。”邦佐说。

  他和另外三个家伙站在一道。几个家伙全是大块头,都是一副欺软怕硬的无赖相。

  “嗨,邦佐。”

  “我们聊聊?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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