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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我们自己才是第三次入侵者。”

  “我们进攻它们?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人人都以为我们集中了大量战斗飞船,守在彗星防御带——”

  “一艘都没有,我们在那里根本没有防御。”

  “如果它们派遣一支舰队来攻打我们呢?”

  “我们就死定了。但我们的飞船没有发现这种入侵舰队,连一艘飞船都没发现。”

  “或许它们已经放弃了战争,不再侵略我们。”

  “或许吧。那些录像你也看过,你敢把整个人类的命运押在它们不会再来上吗?”

  安德估算着已经过去的时间。“我们的攻击舰队已经出发了将近七十年——”

  “有一些是。还有一些三十年前出发,另一些则在二十年前。我们现在制造的飞船比过去的更加先进,对太空飞行的知识也越来越多。但是,每一艘离开造船厂的飞船都已经出发前往虫族的母星或其前哨目标,每一艘。飞船肚子里塞满巡航舰、战斗机,正朝着虫族的世界进发,而且正在减速,因为它们已经快到了。第一批出发的飞船将攻击最远的目标,较迟出发的飞船攻击较近的目标。我们的时间安排非常精确,各批次飞船抵达战场的时间相差不超过几个月。不幸的是,攻击它们母星的是我们最早期、最落后的飞船。不过,那些飞船的威力仍然非常强大——我们拥有一些虫族从未见过的武器。”

  “他们将在何时到达目标?”

  “五年之内。安德,舰队司令部已经做好一切准备。那里有安塞波主机,协调各进攻舰队;我们的飞船状态良好,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安德,我们唯一缺少的就是指挥战斗的司令。当舰队到达时,我们需要懂得如何使用那些舰队的人。”

  “如果没有这种人呢?”

  “我们会尽力而为,发掘我们所能找到的最优秀的指挥官。”

  他在说我,安德想,他们要我在五年之内做好准备。“格拉夫上校,我不可能及时做好指挥舰队的准备。”

  格拉夫耸耸肩。“那么,你就尽最大努力吧。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我们只能有什么人才用什么人才。”

  安德松了口气。

  但只是一小会儿。“当然,安德,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安德知道这是格拉夫的另一个诡计。他让我相信一切都依赖于我,因此我不能松懈,我得敦促自己付出最大的努力。

  但不管是不是个诡计,目前的情况可能是真实的。因此,他会竭尽全力,这是华伦蒂对他的希望。五年,只有五年的时间就要接敌开战,而我还一无所知。“五年后我才15岁。”安德说。

  “差不多16岁,”格拉夫说,“就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格拉夫上校,”他说,“我只想回到地球,在湖中痛痛快快游泳。”

  “等我们战胜敌人后再说吧,”格拉夫说,“或者被敌人打败之后。在它们回到这里消灭我们之前还有几十年时间。那幢房子还在那里,我向你保证你可以随便畅游,多久都行。”

  “但我的年龄还小,必须接受安全条例限制。”

  “我们会派武装警卫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这类事情军队知道怎么处理。”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但安德提醒自己格拉夫只不过装出是自己朋友的样子,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引诱安德变成一台高效率战斗机器的谎言。我会不折不扣地变成你要我做的工具,安德无声地说,但我并不是受了你的欺骗才这样做,我愿意这样做是出于自己的选择,你这个狡猾的老狐狸。

  空间拖船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目的地,这时他们还看不见艾洛斯。船长将影像显示给他们看,又在同一块屏幕上添加了红外线图像。他们的位置正处于它的上方,相距只有4000公里,但艾洛斯只有24公里长,外表又不反射太阳光,肉眼是无法辨认的。

  船长将飞船停泊在环绕着艾洛斯的三个着陆平台中的一个。它不能直接在艾洛斯上着陆,因为艾洛斯安装了重力增幅器,而这艘拖船是专为拖拽货运飞船设计的,它的引擎无法抗衡重力。船长气愤地与他的飞船分手,安德和格拉夫的心情却很愉快,有一种从监狱里释放的感觉。登上那艘接他们到艾洛斯的航天飞船时,他们仍在不断地取笑那部船长最爱看的电影。他经常一遍又一遍反复观看,被它逗得哈哈大笑。船长抵挡不住两人的取笑,板起面孔撤退,假装要去睡觉。之后,仿佛是临时想起,安德问了格拉夫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和虫族开战?”

  “我听说过各种各样的原因。”格拉夫说,“有人说它们的星球已经饱和,不得不向外殖民;有人说它们无法忍受宇宙中还有别的智慧生命存在;有人说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作智慧生命;还有的人说它们有神秘的宗教信仰;甚至有这种说法,说它们看到了我们过去的电视节目,认为我们是一群无可救药的暴力狂。什么原因都有。”

  “你相信哪一个?”

  “我相信哪个原因根本不重要。”

  “我真的想知道。”

  “它们一定是通过某种直接方式进行交流的,安德,用思维交流。一个虫人心里想的事,其他虫人都知道;一个虫人能记住的事,别的虫人也都能记住。它们为什么还要发明语言?为什么还要学习怎么阅读和写作?就算它们见到了,它们又怎么能理解阅读和写作是什么东西?还有信号、数字,所有我们用作交流的事物它们都无法理解。这不是能不能将一种语言翻译成另一种语言的问题,而是它们根本没有语言。我们用各种交流方式与它们联系,可它们连接受我们信号的通信设备都没有,它们不知道我们正在给它们发信号。或许它们也向我们发出了思维波,而且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没有做出回应。”

  “那么整场战争的起源就是因为我们无法彼此交谈?”

  “如果对面的家伙不能把他的想法告诉你,那么你永远都不能肯定他是不是想干掉你。”

  “不理会它们不就行了?”

  “安德,并不是我们到它们那儿去,而是它们来到了我们的家园。如果它们愿意不理会我们,那么在一百年前的第一次入侵之前就那么做了。”

  “或许它们不知道我们是智慧生命,或许——”

  “安德,相信我,这个问题已经讨论了上百年,没有人知道答案。但说到底,我们不可避免地会作出现在这个决定:如果我们和虫族之中有一方要被消灭,我们非得他妈的使出吃奶的力气,争取成为最后活下来的一方。我们身上的基因不允许我们做出其他任何一种选择。自然不可能进化出一个没有强烈生存欲望的物种。个体可能会做出自我牺牲,但作为整体的种族永远不可能做出停止生存的决定。因此,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将虫族杀得一个不留,同样,如果它们有这个本事,也会把我们杀个一干二净。”

  “要我说,”安德说,“我也支持力战求存。”

  “我明白,”格拉夫说,“这就是你在这儿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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