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奥森·斯科特·卡德 > 背叛之星 | 上页 下页


  我再次转向墙上的镜子,我的衣服正挂在镜旁的钩子上。花了那么长时间练习长剑、棍、矛、弓箭,最近还在铁匠铺拉了好一阵子风箱,才让我的肩膀像男人那么宽;跑步和骑马让我的臀部线条仍然绷得紧紧的;我的腹部线条分明,肌肉硬得像铁块,看上去男子气十足;而我的胸部,硕大、柔软,看上去无比诱人……

  我的腰带还挂在墙上,上面插着我的刀鞘。我抽出刀子,抵在胸部上。疼,太疼了,我只割了一英寸就疼得不得不停下来。然后门边传来的声响让我转过身。

  一个黑皮肤的克莱默人惊恐地向我躬身行礼,不敢看我现在的狼狈模样。我认出她是我们家的奴隶之一。上一次战争中她还跟着参战,并由于父亲取得胜利而不得不终生服侍我们。

  “没事,别怕。”我说道,但她仍毕恭毕敬地垂着头。

  “我主恩塞尔要见他的儿子兰尼克。现在。”

  “该死的!”我说道。她立刻跪地祈求宽恕,而我只是穿上衣服,径直走出门,忍住不去看自己胸前的隆起微微起伏的模样。经过她身边时,我没有打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那个克莱默奴隶只敢喃喃地表示感谢。

  我跑下楼梯,直奔父亲的厅室。我还没学会像个女人那样亦步亦趋,脚步轻缓,轻摆臀部以免撞上什么。但跑了几步,我就不得不停下来,倚着栏杆,静待疼痛与恐惧消逝。而当我直起身,缓步向下时,却看见丁特正站在楼梯底下。他阴沉沉地笑着,和这家族其他那些崭露头角的恶心家伙一样令人生厌。

  “看来你听到消息了。”我说道,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走下去。

  “我建议你穿个围胸。”他柔声道,“我可以把玛诺雅的借给你,不过她的可能会有点小。”

  我把手放在刀上,吓得他后退了几步。生气时我还是喜欢握住刀子,那坚实的金属质感总能让我平静下来。

  “你不能伤害我,兰尼克。”丁特笑道,“现在我是继承人了,很快就会是家族的领袖,而我是很记仇的。”

  我想说点什么刻薄话来反击,或者让他明白,刚才在手术室经历的和接下来将要经历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痛苦。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只有面对真正的朋友时,你才会把这样的痛苦与恐惧袒露出来。不,甚至连朋友都没这个资格。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只从他身旁走过,径直走向父亲的房间。他却吹了声口哨,那种在西瓦尔街上召唤妓女时用的口哨声。我拼命忍住才没把刀子插进他的心脏。

  “你好,我的儿子。”父亲看着我走进房间,轻声道。

  “你得告诉你的小儿子。”我回答道,“我还知道怎么杀人。”

  “我就当你是在说‘你好’吧。跟你妈妈打个招呼。”

  我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就看见了“那个贱人”。我的母亲,也就是父亲第一任妻子,死于一次奇怪的心脏病。“那个贱人”就顺势攀上了正妻的位子。父亲不觉得那次心脏病有什么奇怪的,可我无法接受。“那个贱人”的大名是茹瓦,来自舒米特一族。她只是一个盟约、两座堡垒和三百万英亩土地的附赠品,可机遇加上父亲不可理喻的爱把她抬上了高位。于是,根据习俗、法律以及父亲的意愿,我们不得不叫这个贱人“妈妈”。

  “你好啊,妈妈。”我冷冷道,她则向我展露了一下那种温柔、甜美的,谋杀者的笑容。

  父亲没浪费时间安抚我或表示同情:“霍玛诺斯说,你是个完全再生体。”

  “谁要想把我塞进再生圈,就等着被我一刀干掉吧。”我回答道,“哪怕是你也不例外。”

  “或许有一天,我会把你这叛逆味十足的宣言当真,然后绞死你。可现在,你不用害怕。我还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儿子塞进再生圈,哪怕他是个完生体呢。”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我说道,“我研究过一点家族的历史。”

  “那你就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进来吧,丁特。”父亲说道。我转过身,看见我的弟弟走了进来。那一刻,我终于失去了控制。

  “这个烂屁股的蠢货会毁了穆勒一族的!你这个蠢货,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只有我才能让这脆弱的王国保持完好。而换成丁特,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就会把你辛苦拼来的一切烧成灰烬,而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很久之后,我还会满心苦涩地回忆当时的言语。可那时,我又怎么知道这脱口而出的诅咒会有变成现实的一天?

  父亲站起身,缓步绕过桌子走至我身前。我满心期待地等着他打我,可他只是把手放在我脖颈上。恐惧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以为他真的要绞死我了。可他只是撕开了我的长袍,拧住我的胸部。我疼得吐了口凉气,向后挣开。

  “你再也没那么坚强了,兰尼克。”他大吼道,“你变得像个女人一样软弱。还有哪个穆勒族的男人会跟在你身后冲锋陷阵?”

  “跟着他冲上床倒有可能。”丁特笑道。父亲转身抽了他一耳光。

  我举手护住裸露的胸部,这种女性般的屈辱感让我不知所措,下意识转身避开他们的目光。这时我才发现“那个贱人”正站在我身后,微笑着上下打量我的身体,眼光从我的胸部移向臀部。

  别看我的胸部!我在心中尖叫道。那不是我的乳房,那不是我!绝望笼罩了我,让我只想抽身而退,从这身躯里逃出去,逃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只留下它在这儿。那样我就还是个男人,还是穆勒一族高贵的继承人,还是我自己。

  “穿上斗篷。”父亲命令道。

  “是的,我主恩塞尔。”我喃喃道。我没法逃离这身躯,就只能掩盖它。斗篷粗粝的表面把乳头磨得生疼,但这疼痛算不上什么。我只是木然地看着父亲举行了全套仪式,剥夺了我的继承人身份,转由丁特补上。我的弟弟看上去高大威猛,金发闪亮,头脑聪颖,而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智慧不过是狡黠,他的力量和速度更远逊于我。可仪式结束时,他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那个本属于我的位子上。

  父亲还命令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效忠于丁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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