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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部分使我吃了一惊。我过去一直认为一个服役期就是两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结果一签文件,一辈子都可能搭进去了。)

  “我发誓将高举和捍卫联邦宪法,针对一切地球上或别的星球的敌人,保卫所有联邦和相关地区内公民和合法居民所拥有的宪法赋予的自由和特权,并且完成我的合法上司或权力机关指派给我的任务,不管此任务是在地球上还是在别的星球——”

  “——服从地球军总司令和一切职位高于我的军官和相关人员的合法命令——”

  “——并且对于任何职位低于我的人作出同样的要求——”

  “——当完成服役期光荣退役时,或是完成服役后转为退役军官时,在我的有生之年应继续执行联邦的任务,同时享受联邦赋予我的公民权,除非被由具有同等公民权的公民组成的法庭剥夺了这种荣誉。”

  (嚯!)杜波司先生早就在历史和道德哲学课上给我们分析了就职誓言,让我们逐句学习。当时你意识不到它有多长,直到它向你滚来,那么一大串,就像神的马车一样沉重,无法阻挡。

  至少它让我意识到了自己不再是个衬衣下摆可以放在裤子外头、无忧无虑的老百姓。我不知道我将成为什么,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上帝佑我。”我们结束了宣誓,卡尔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那个小可爱也这么做了。

  此后又是签名、摁手印,我们五个都这么做了。卡尔和我拍了一次性身份证像,相片随即被贴在文件上。中士终于抬起了头。“早就过了午饭时间了。吃饭去吧,小伙子们。”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呃,中士?”

  “说。”

  “我能在这儿通知一下我的父母吗?告诉他们我——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我们做的比这更好。”

  “长官,您是什么意思?”

  “给你放四十八小时的假。”他冷笑一声,“知道你不能及时赶回来的后果吗?”

  “嗯,军事法庭?”

  “没事,根本没事,除了在你的档案上会有个记录,‘服役期未能完成’,而且你不会,不会,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这是我们所谓的头脑冷静期,借此剔除那些吃饱了撑的,没有诚意的,不该宣誓的孩子们。这么做不但节省了政府一大笔钱,也替这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省了很多麻烦,邻居们也不会有闲话。你甚至没有必要告诉你的父母。”他把椅子移离桌子,“那么,后天中午见,如果我还能见到你们的话。带上你们的私人物品。”

  离家令人心碎。父亲先是大骂了我一顿,随后不再和我说话。母亲则终日躺在床上。我最终出发时比预定时间早了一个小时,除了厨师和清洁工之外,没有人目送我离去。

  我站在征兵中士桌前,想敬个礼,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会,所以也就算了。他抬起头来。“这些是你的档案,拿着它们去201室。他们会带你参加测试。敲门,然后进去。”

  两天之后,我知道自己当不上飞行员了。考察人员对我的一些评价列举如下:空间位置关系直觉不充分……数学天分不足……数学基础不足……反应时间符合要求……视力良好。我高兴他们写上了最后两条,测验开始没多久我就觉得自己的本事只够扳着指头数数。

  职务委任官让我按顺序列出我的次要选择,接下来的四天内我接受了从未听说过的奇奇怪怪的智力测验。值得一说的是,一个速记员尖叫着,跳到了椅子上,结果发现地上那个他以为是蛇的东西只不过是条软管。

  笔试和口试几乎同样愚蠢。但是既然他们喜欢这一套,我也就不得不参加考试。我干得最认真的事就是罗列自己的志愿。自然,我把所有太空舰队的职位(除了飞行员以外)都排在前面,不管是动力舱机械员还是厨师。我觉得海军随便哪个职位都比陆军强:我喜欢旅游。

  接下来我的选择是情报人员——间谍也会四处游荡,而且,我觉得这份工作可能也挺有意思(我错了,但是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在此之后还有一长串职位:心理武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还有战争生态学(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听起来挺有意思)、后勤部队(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在参加辩论队时学过逻辑,但不知道“后勤”和“逻辑”是不同意思的两个词。),其他还有十几个职位。在清单最后,犹豫了一阵以后,我写上了K-9军犬部队和步兵。

  我没有在清单上列出任何非战斗单位的名字。如果不能参加战斗部队,他们把我当作实验动物也好,把我派往水星做劳工也好,都没什么区别——无论哪个职位都是为傻子预备的。

  宣誓一周后,职务委任官威斯先生召见了我。他是个退休的心理战少校,现在专职招兵。但他穿着便服,坚持让人称他为“先生”。你在他面前可以放松,可以跟他愉快相处。他手里拿着我的选择清单,我所有的测试结果,还有一份我的高中成绩单——对此我感到很高兴。我在学校干得不错。自认为挺出色,又没有出色到让人讨厌的地步。没有一门课不及格,只取消过一门选修课。学校的其他活动中我都算个人物:游泳队、辩论队、田径队。另外,我还是班财务委员、年度文学竞赛的亚军、返校委员会主席,诸如此类。这些不错的纪录都显示在我的成绩单上。

  我走进去时他抬起头。“坐下,乔尼。”他又看了一会儿成绩单,随后把它放下。“你喜欢狗吗?”

  “嗯,是的,先生。”

  “喜欢到什么程度?你的狗在你床上睡觉吗?顺便问一句,你的狗现在在哪儿?”

  “现在我没有狗。但是过去我养狗的时候——嗯,它不在我的床上睡觉。你知道,我母亲不让狗进屋。”

  “没有偷偷带它进去?”

  “嗯——”我想给他解释一下,我母亲这个人,只要她下定决心,而你又违抗了她,她不会生气,但却大受伤害。这是她的一贯做法。但是我放弃了。“没有,先生。”

  “唔……你见过新狗吗?”

  “见过一次,先生。两年前他们在麦克阿瑟剧院展出过一只。但是英国动物保护协会提出了抗议。”

  “让我跟你说说K-9小组的生活。一条新狗决不只是一条会说话的狗。”

  “麦克阿瑟剧院那条新狗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它们真的会说话?”

  “真的。只是你要训练自己的耳朵,习惯它们的口音。它们的嘴无法发出‘b’,‘m’,‘p’或是‘v’的音,你必须熟悉这些音的替代音——听上去像是上腭分裂的残疾人发出的音。不过,它们的语音和人类语音一样清晰。但是,新狗不只是会说话的狗,它根本不是狗。它是从犬类中经过人工变异而形成的共生体。一条经过训练的新狗比普通狗聪明六倍,和人类低能儿的智力相差无几。当然,这么比较对新狗很不公平。一个低能儿是个失败的产品,而新狗在它自己的行当里却是一位天才。”

  威斯先生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一切都必须有个前提条件,它必须有自己的共生体,也就是说,一种和谐相处的……嗯,你太年轻了,还没结过婚,但是你见到过婚姻,至少见过你父母的。你能想像嫁给一条新狗吗?”

  “不,不,我想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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