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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四章 一个大人物的诞生

  我继续在舱室里进行训练。在这次特殊飞行之前,这问舱房是彭福特先生的会客室。除了进行催眠,我毫无睡意,看来也并不需要睡。卡佩克医生或者彭尼女士一直跟我在一起。

  帮助我。幸亏我要扮演的人跟历史上的任何伟人一样,录音录像应有尽有,何况我还有他的贴身亲信随时给予密切合作。材料取之不尽,没完没了,问题是,所有这些在我醒着时和在催眠状态下究竟能产生多少同化作用。

  我不知道从哪一点上或从什么时刻起,我终止了对彭福特的厌恶。卡佩克博士向我保证,在这一问题上他绝对没有利用催眠术来左右我的看法;我相信他,也没有要求他那样做,所以我十分肯定,卡佩克对于医生和催眠术者应负的道德责任是一丝不苟的。

  我开始觉得,如果要我担任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我就要学会喜欢这个角色。

  “了解一切便是宽恕一切。”我开始了解彭福特。

  在翻转飞行时,我们处在塔克答应给的一个引力条件下,总算喘了口气。我们从未处于自由落体状态。他们没有叫火炬飞船停机。我猜想,在飞行中他们是不愿那样干的。飞船来了个塔克称之为180度的斜转,这种斜转要求飞船在整个过程中使用加速器。

  我对宇宙飞船的了解,只知道由行星表面发动的是真正的火箭,但由于它们备有助水或氢的蒸气射流,宇航员们就把它们叫做“茶水壶”。即使喷气发动机是由原子反应堆加热,也不能认为它们是真正的原子动力飞船。像汤姆·潘恩号这类远程宇宙飞船,也就是他们对我说的火炬船,才是真家伙,是利帛D=MC2,还是M=EC2?你可知道?那是爱因斯坦发明的玩意儿。

  塔克尽力地为我解释这一切。无疑,这对爱好这类玩意儿的人来说是十分有趣的。但是,我想象不出为什么一位绅士竟要去费这番脑筋。在我看来,每当那些搞科学的小伙子忙于拉计算尺时,生活就变得越来越复杂。原来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好呢?

  在两个钟头内,我们一直处于一个引力,我已被转到彭福特的舱里。我穿的是他的衣服,按他的脸形化了装,而且见我的每个人都得记住,必须称呼我“彭福特先生”,或者“首领”,或者“约瑟夫”(这称呼只有卡佩克博士可以叫),当然,这样做无非是想帮助我演得逼真,确立角色。

  人人都这样做,唯独彭尼例外。她,就是她不愿意称呼我“彭福特先生”。她尽力帮助自己配合我扮演,可就是力不从心。用不着说,她喜欢彭福特,打心里不承认我这个彭福特毫无疑问,她处境矛盾,内心苦痛。尽管她对我表示忿恨毫无道理,却也很自然。这种情况使我们两人都很不舒服。不过,我可不能反过来讨厌她,虽然我为此感到厌烦,但我对她深表同情。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排演阶段,因为并不是“汤姆·潘恩”号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是彭福特。我并不十分清楚哪几个了解我当替身的秘密,但规定,只有在塔克、彭尼和卡佩克博士面前,才允许我轻松一下和提问题。我敢肯定,彭福特的一等秘书华盛顿先生知道内情。但是他从不露声色,他是个瘦小的、上了年纪的黑白混血儿,圣人面容,沉默寡言。另有两个人也肯定知道,但他们不在“汤姆·潘恩号”上;他们是在“拼命号”上打掩护,处理发布新闻电讯稿和日常电文。他们是代彭福特负责新闻事务的出面人物比尔·科帕斯曼和罗杰·克立夫敦。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克立夫敦的工作。只知道他是彭福特任首相时的不管部长。说得通俗点儿,大体上他们的关系就是:彭福特出主意,做决定,克立大敦授权让人去执行。

  这帮人心里明白,即使还有别人知道,也没必要告诉我。可以肯定,彭福特班子里的人以及这艘飞船上的全体船员,都知道一桩奇怪的事在进行之中,当然,他们不定知道究竟是什么。许多人曾经亲眼看到我上了飞船——但公开身分是“本尼·格雷”,而不是我罗伦佐自己。滑稽的是,他们再看到我时,我已经是彭福特了。

  有人具有识别化装的能力,一眼便可识破,但我却几乎不用化装品。距离一近,化装肯定露馅,甚至最精妙的化学皮肤也不可能有天然、确切的皮肤肌理。我从来顶多用长效染色剂把我的天然肤色稍稍加黑一点儿,从内心刻划他的脸。我确实不得不牺牲了不少毛发,这是卡佩克博士替我干的。我不在乎,演员做这点牺牲是家常便饭,何况这样支付给我一大笔钱,足够我退休养老终生。

  另一方面,有时我局促不安地想到,生命也许并不长久——说句心里话,我竟真的开始信任这些人了。相处下来,他们似乎全是挺好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度我认识到,彭福特确实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个和谐的集团。如果彭福特不是叫个正派人物,就不会有这么多好人团结在他周围。

  我决定按答应的去干了。

  但最担心的是火星人的语言。我跟多数演员一样,很快学会了火星语、金星语、外木星语等等,这并不难,在摄影机前或者舞台上完全混得过去。不过,那种卷舌和颤动辅音非常难发准。我相信,地球人的声带没有火星人的那么灵巧。

  好在彭福特语言上并无多大才能,我只需要学得像他那样能勉强说说火星语也就行了。

  何况我是演员,听觉又灵敏,善于模仿任何声声,从锯木声到孵卵母鸡受惊时焦躁不安的叫声:都是我的拿手好戏。彭福特曾刻苦克服他所缺乏的语言天才。再说,他知道的每个火星词语,人家都先给他做好视听录音,纠正错音十分方便。

  因此,我很容易研究他的语言习惯,尤其是他的错误。我把放映机搬到他的办公室里,彭尼就在旁边替我检索我所需要的录音磁带,并回答问题。

  ……

  老兄,我可花了大力气来研习他已经掌握的几百句火星语!

  彭尼在情绪上比我更显得紧张。她和塔克都会说一些火星语。但是辅导我的重担却落在她身上。塔克大部分时间必须呆在控制室里。

  雅克的死,使他缺少了人手。在到达目的地的最后几百万英里行程中,我们从两个引力降到一个引力。在这段时间中,他忙不过来,因此根本就没下到舱里来。我在彭尼的帮助下,把这段时间全花在学习和熟练掌握我必须知道的“接纳仪式”和礼仪等等问题上了。

  到眼下为止,我刚刚完成了我要被接纳到“卡”族时该发表的演说。这种演说的精神实质不像东正教犹太孩子宣誓承担成人的责任、而是像表演莎士比亚悲剧的内心独白。我朗诵了这篇演说,把彭福特的发音错误和面部抽搐全模仿到家了。我念完演说词便问道:“怎么样?”

  “很不错,”彭尼挺严肃地答道。

  “谢谢,卷发姑娘。”这句话是我从彭福特的语言学习录音磁带档案中学来的,也是彭福特高兴时对她的一种称呼。这句话我用得非常恰当,充分地体现了彭福特的性格。

  “你怎么敢这样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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