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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收割机换成长柄的、带支架的大镰刀,带上三个备用刀片;去掉平整土地用的犁耙。

  风车留下,锯木机也留下(想不到吧?)——但都只带必要的零部件;你不会很快用到这两样东西。

  书——多拉,这些书里有哪些是不必要的?

  把衣服的数量减少一半,把鞋和靴子的数量增加一倍,别忘了小孩鞋。是的,我知道怎样做鹿皮鞋、长统靴等;加上蜡线。是的,我们必须带上滑轮和能买到的最好的绳子,否则我们没法穿过无望关。钱没什么用;重量和体积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所有的财富就是骡子能够拉着穿过那个峡谷的物品。

  密涅娃,我很幸运,多拉也很幸运,因为这已经是我第六次准备拓荒冒险行动了。还有,在我给一辆有篷骡车搭配货物以前,我多次计划过如何给飞船装货。原则是一样的;星际飞船就是银河系里的大篷车。把重量减少到骡子可以拉的程度,然后无论如何,还要再把重量减少百分之十;想想如果车轴折断了,而你却没办法给它换一个新轴——你还不如干脆折断你自己的脖子呢。

  然后再加上更多的水,让重量升到百分之九十五;装载的水量每天都会减少的。

  毛衣针!多拉会织毛衣吗?如果不会的话,要教她学。在太空中,我用织毛衣和袜子打发了很多孤独的时光。纺线?在多拉能把剪下来的羊毛纺成线之前,我们要度过很长时间——旅行的时候,她可以为小宝宝织衣服;这能让她快乐。纺线机不是很重。木制毛衣针可以自己做;甚至弯曲的金属针也可以用废料做出来。但还是从里克百货店里把这两种针都买上吧。

  哦,天呐,我差点儿忘了带斧头!

  斧头加一个手柄,灌丛镰刀,钢镐。密涅娃,我在新匹兹堡补充了一些东西,又减少了一些,然后计算了每样东西的重量一可当我们离开那里,向塞普瑞什方向走了还没到三公里,我就发现我们过载了。那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农场小屋前停了下来,我用一个新的三十公斤重的铁砧换了一个十五公斤重的铁砧,一个换一个,我简直像被威尼斯商人在胸口割了一磅肉。我还用其他一些暂时用不着的重家伙换了一块熏火腿、一片熏肉和骡子吃的谷物——紧急情况下,谷物也可以当口粮。

  到了塞普瑞什,我又减少了骡车的载重,还换了一个水桶,把它装满了水。那时我又腾出了一些地方,再说我知道装上过多的水也没什么,反正它会被消耗掉的。

  我想,正是多装的那一桶水救了我们的命。

  到达拉撒路-伍德罗指出的那片靠近无望关峡谷的暗绿色地方所用的时间比他希望的要长得多。最后一天,他们挣扎着朝那个方向行进。前一天拂晓以后,伍德罗和骡子就没有再喝过一滴水。史密斯觉得头重脚轻;骡子的状况几乎没法干活,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低着头慢慢地走着。

  丈夫不喝水以后,多拉也想停止饮水。他对她说:“你听我说,你这个愚蠢的小女人,你怀孕了。明白我的话吗?我是不是要好好教训你一顿才能说服你?我们给骡子喂水的时候我留了四升水;你看到了。”

  “我不需要四升水,伍德罗。”

  “闭嘴。那是为你、喂奶的山羊和鸡准备的。还有猫——猫喝不了多少水。小可爱,这点水如果分给十六头骡子的话就不剩什么了,但它却能让你肚子里的小东西活很长时间。”

  “好吧,先生。那头胖母猪怎么办?”

  “哦,那头该死的母猪!嗯……今天晚上停下来以后我会给它喂上半升水,亲自喂它。它脾气很坏,喜欢把水踢翻,再把你的手指咬掉。我也会亲自给你喂水,我要把水量出来,然后看着你喝下去。”

  经过一个长长的白天和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然后又是一个无尽的白天,他们终于走进了离他们最近的第一片树林。他们马上就感到凉快了,史密斯觉得他都能闻到水的气味了——一定在什么地方。但是他却看不到。“巴克!哦,巴克!围成圈!”

  领头的骡子没有回答;它一整天都没有说话了。但它还是领着前面的骡子掉转头,让两辆骡车形成一个夹角,再把领头的两头骡子赶进V字形中央,等着卸骡具。

  史密斯叫来那两只狗,告诉它们去找水,然后开始卸骡具。妻子默默地和他一起干了起来,她卸右边骡子的鞍具,他卸左边的。他很感激她的沉默。他想,在情感上,多拉和他真是息息相通。

  如果我是这里的水,我会在哪里?施个魔法让它现形?或者先在地面上找一找?他觉得不会有小溪从这片树林里流过,但在查看完所有的下坡面以前,他无法肯定。骑着比乌拉去看看?不,比乌拉的状况比他还糟糕。他开始从第二辆骡车上卸下卷在一起的尖篱笆桩。已经三天没看到一只罗普了,这也意味着他们离遇到下一个由这种野兽带来的麻烦又近了三天。“多拉,如果你觉得身体还行的话,帮我弄一下这个。”

  丈夫以前从来没有让她帮着竖篱笆,但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在担心,他看起来那么憔悴、疲惫。她在盘算她偷着藏起来的四分之一升水——怎么才能说服他喝下去呢?

  就在他们快要完成的时候,弗里兹在远处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嗥叫。

  密涅娃,那是一个水塘——水是从石缝里渗出来的,沿着岩石表面流了几米后形成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小水池。准确地说,应该是这个季节没有出口,因为我能看到水塘里的水在洪水季节溢出来的痕迹。我还看到了很多动物的足迹——罗普的、草原山羊的,还有很多我也辨认不出来的动物足迹。我能感到有眼睛在盯着我,我恨不得在背上也长出眼睛来。快到春天了,这里的光线比较暗;树木和地表的植物长得很茂密,太阳又正在落山。

  我现在处于两难的境地。我不知道那些没有拉车的骡子为什么没有和这些狗一样快、或者比它们更快地找到这个水塘;骡子嗔得到水。不过,它们肯定很快也会找到这儿来的,但我不希望它们喝得太快。骡子虽然聪明,但如果很渴的话,它会喝得太快、喝得太多。这些骡子非常渴了;我想盯着每头骡子喝水,我不想让任何一头出事。

  而且,我不想让它们走进那片水塘;水很干净,至少看起来很干净。

  狗已经喝完了。我看着弗里兹,真希望它能像骡子一样说话。我带没带什么可以写字的东西?该死,什么也没有!如果我告诉它去把多拉叫来,弗里兹会尽量去做——但是她会来吗?我曾坚决地告诉她待在营地里等我回来。密涅娃,我的脑子木了;天气太热,又没有水,让我变得有些迟钝。我应该告诉多拉在紧急情况下该怎么做……如果我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天黑下来的话,无论怎样,她都会出来找我的。

  该死的,我甚至没有拿一只水桶。

  不过我的意识还没糊涂到忘了喝水,我用手捧起水喝了几口,这是基甸的方式。我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一些。

  我解开工装裤的带子,脱下衬衫,把它浸在水里,然后递给弗

  里兹,“去找多拉!把多拉带来!快!”我想它一定以为我疯了,可它还是跑了,叼着那件湿衬衫。

  然后,第一头骡子出现了——安拉保佑,是老巴克!之后,我毁了一顶帽子。

  那顶帽子是扎科给我带来的礼物,号称全天候帽子。它使用的材料有很多孔,非常透气;但它又是防水的,在倾盆大雨中你的头发也不会湿。前一个性能一般;而后一个我还没有机会测试。

  巴克喷着鼻息,急急忙忙地要跑进没膝深的水塘;我阻止了它,用帽子盛了一些水给它喝。然后又盛了第二次,第三次。

  “这会儿就喝这么多,巴克。列队。叫大家来喝水。”

  润了嗓子以后,巴克可以叫喊了。它发出一声像喇叭一样的喊声,这是骡子的语言,不是英语,我也不想试着重复了。反正这喊声的意思是“列队喝水”。“集合戴骡具”是另外一种叫喊声。

  下面我就要对付十多头渴得发疯的骡子了。但是我、巴克、巴克的助手比乌拉、还有已经习惯帮助巴克的麦克贝斯女士——再加上并不是那么防水的帽子——我们做到了。我一直没搞明白威望是怎么在骡子中间产生的,但骡子敬服威望,而巴克又早已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列队喝水时,骡子排的次序总是一样的。对那些想挤在前面、不排队的年轻骡子而言,它受到的最轻的惩罚就,是被咬破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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