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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为什么?你只需要相信这是一个灾难就行了;要解释那时的社会要花很长时间,再说也没有哪个文明人会相信。军校的学员是禁止结婚的,而依据那时的习俗,那个年轻姑娘必须结婚。在那时,想通过人为干预来纠正这个错误几乎是不可能的,对她来说也太危险。

  对这件事的处理上,大卫显示了他的处事原则:两害相权取其轻,毫不犹豫。他和她结婚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做成这件事的,而且没被发现。我能想象出好几种办法,有些很简单,所以安全;有些很复杂,所以容易被发现。我猜想,大卫准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

  于是,整个事件由失控变成了可控。姑娘的父亲原本可能成为大卫的敌人,他会向学校校长揭发大卫的所作所为,迫使大卫在还剩几个月就可以毕业的时候退学。但他却成了大卫的同盟和同谋。他帮助大卫掩盖结婚的秘密,这样他的女婿就能顺利毕业,带着他那个任性女儿远走高飞。

  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好处,大卫不用再为追求他最喜欢的运动而精心策划了。他可以太太平平地享受家庭生活,还有高度负责的人为他站岗放哨。

  〔①原注:这里的站岗放哨同样源于“chaperon”这个名词。从上下文的意思来看,这个词现在是指第二种含义。——J.F.45th〕

  至于学校里的学习情况,你可能会猜想,一个能在六周时间里通过没有监督的自修完成四年正规学校教育的人,他的成绩肯定也能在班上名列前茅。这样的成绩会在收入和军衔上得到回报,一个年轻军官的升迁前景是由他毕业时的排名决定的。

  但是第一名的竞争十分激烈,而且——更糟的是——排名第一的学员会非常显眼。刚成为新学员时,大卫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先生,你是救世主吗?”意思是说:“成绩优良”——这是另一个暗藏杀机的问题;无论新生回答是或者不是,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是排名第二,或者是第十,在实际上与排名第一一样有用。大卫还发现了另外一个情况:在学校,第四年的重要性是第一年的三倍,第三年是第一年的两倍,依此类推。也就是说,一个新生的成绩并不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最终排名——只占十分之一的比重。

  大卫决定保持“低姿态”。当一个人可能成为攻击目标时,这永远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年级上半学年结束时,他在班里排名中上。这个名次很安全,既不错,又不显眼。第一年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名列班里前百分之二十五了——那个时期,毕业班学员的注意力都放在毕业上,没有精力折磨新生。第二年里,他的成绩跃居班里前百分之十;第三年,他又把名次向前提高了几个百分点。在最后一年,也就是最重要的一年,他全力以赴。最后,他四年的总成绩排名第六——但实际上是第二,因为排名在他前面的人中,有两个人决定离开指挥序列,从事技术工作;一个人因为学习太用功导致视力受损,没有获得军衔委任;还有一个人毕业后辞去了军职。

  但大卫为自己在班级里的排名所进行的精心策划还没有真正显示出他追求懒惰生活的天赋。毕竟,坐下来读书是他第二项最喜欢的活动。另外,无论什么事,如果只要求从事者有绝佳的记忆力、出色的逻辑推理能力,大卫都能做好,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在第四学年开始时所进行的那次海上军事演习中,大卫的一帮同学讨论起了每个人会获得什么样的临时军衔。到了那时,大家对谁会被选为临时军官已经很清楚了。杰克肯定会成为学员团的团长——除非他失足落水。谁会是营长?史蒂夫,还是史汀基?

  有人说大卫列在营长候选人名单里。

  大卫一直在听,但没有说话,这就是“低姿态”——这几乎是第三种说谎的方式,艾拉,而且比其他两种更容易:参与讨论但却不说话。另外,不大讲话的人常会给别人留下很有智慧的印象。我自己从不这么做,因为说话是我一生中最喜欢做的三件事里的第二件,也是使我们唯一区别于大猩猩的地方——我们与大猩猩的差别真是小啊。

  就在这时,大卫打破了——或者说看似打破了——他一贯内敛的习惯。“我不想当营长,”他说,“才不想呢!我要当团长副官,站在众人的前面,让姑娘们都能看到我。”

  在场的人也许不会把他的话当真,毕竟,团副官的军衔低于营长。但他的话肯定会被人汇报上去,大卫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即将上任的学员团团长就很可能把这件事报告给负责挑选学员军官的官员。

  汇报者是谁并不重要。最后,大卫被任命为团副官。

  根据那时军队里的规定,团副官的确是一个人站在所有人的前面,那些女性来访人员很难不注意到他。但你也许猜到了,这并不是大卫的目的所在。

  团副官不用站队列,除非是全团列队。他上课下课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走在队列里或指挥队列行进。其他毕业班同学都要负责管理一个单位的学员,可能是班、排、连、营,或是团;而团副官没有这样的职责,只有一点小小的管理任务:他负责为高级学员军官拟订岗哨名单。

  但他自己并不在岗哨名单上。只有当有人因病不能站岗时,他才会成为临时替换的人。

  这是对这个懒人的奖赏。学员军官的身体都非常好,他们病得无法站岗的可能性非常小,超过了忽略不计,为零。

  过去的三年里,我们的主人公大约每十天就会站一次岗。站岗并不难,但是需要晚睡半小时或早起半小时,而且会站得双脚发麻。这不符合大卫心里对于舒适生活的高要求。

  但在最后一年里,大卫只站了三次岗,而且是作为“岗哨中级官员”坐着“站”的岗。

  最后那一天终于到来了。大卫毕业了,被授予了军衔。然后他来到小教堂,与他的妻子又结了一次婚。即使在那个时代,新娘挺个大肚子结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这对年轻人最后能结婚,人们总会对此视而不见,原谅他们的过错。虽然人们很少提及,但大家都知道,一个性急的新娘子可以用七个月的时间完成母牛或是伯爵夫人需要九个月才能完成的事情。

  大卫安全渡过了所有礁石和浅滩;他永远不用再担心会回到与那头骡子一起干“实实在在的工作”的日子了。

  但是,军舰上的下级军官的生活其实不怎么样。这种生活有好的一面:仆人服侍、舒适的床、工作简单,而且很少会让大卫亲自去干。还有,收入是以前的两倍。但他需要更多的钱来养活妻子,他所在的舰船在海上航行的时间也太长,让他无法享受令人身心愉悦的婚姻生活。更糟的是,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需要认认真真站岗的人之一;这意味着每隔一天他就需要站四个小时的岗——站着站岗。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昏昏欲睡,感到脚上如针扎般的疼痛。

  所以大卫申请参加了飞行员培训。那时的海军刚刚意识到“空中力量”的概念,并试图攫取尽可能多的空中力量,把它从错误的部门中解救出来——这个部门指的是陆军。陆军先于海军发展空中打击力量,海军落后了。于是,当时的海军欢迎大家自愿报名参加飞行员培训。

  大卫很快就被指派上岸,以测试他是否具备成为飞行员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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