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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等他慢下来之后我说道:“我从我朋友那里打听到,您惟一一件还未能做到的就是校准系统参数,是吗?您无法准确无误地说出时间转移的幅度有多少,是吗?”

  “什么?胡扯!年轻人,要是你无法使之量化,那就不是科学了。”他瞎吹了一阵子,就像个烧开了的水壶一样,叽哩咕噜地响个没完,然后又接着说道,“瞧这儿,我演示给你看。”他背过身去,开始做调整。他的仪器所有看得到的部分就是被他称做是“时空舞台”的东西——那不过是一个低矮的平台,围在一个笼子里——另外还有一块控制面板,也许是用来控制蒸汽室或低压舱的。我相当肯定,假若我能够单独留在这里仔细研究一下这些设备的话,我是一定可以学会如何操控这些设备的。然而,他严厉地告诉我要离远点儿。我可以看到一台八孔布朗记录器,一些螺线管驱动开关非常繁忙地一开一合,另外还有其它一打我相当熟悉的元器件。不过,没有电路图这一切也就毫无意义了。

  他转回身来面向我,然后向我讨要:“你兜里有没有零钱?”

  我伸手去兜里,掏出满满一大把零钱。他朝我手上瞥了一眼,选了两个五元硬币,新铸的,可爱的六角形绿塑料,今年刚刚发行的。我真希望他选的是两个二元五角硬币,因为我最近实在是手头很紧。

  “有刀吗?”

  “有,先生。”

  “在这两枚硬币上都划上你名字的缩写字母。”

  我照办了,于是他让我把它们紧靠在一起平放在台子上。“请记下确切的时间。我已经将时间转移精确地设为一星期,误差范围为正负六秒。”

  我看着我的手表。特威彻博士说道:“五……四……三……二……一……记时开始!”

  我把视线从手表上移开朝上望去,硬币不见了。我根本无需伪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因为我是真的很吃惊,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恰克曾告诉过我一次类似的演示——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码事了。

  特威彻博士轻快地说道:“今晚过后一个星期,我们再回到这儿来,等其中的一枚硬币出现。至于另一个嘛——刚才你看到它们两个都是在台子上的吧?你自己把它们放在上面的,对吧?”

  “是的,先生。”

  “那当时我在哪儿?”

  “在控制板那儿,先生。”他当时所站的位置距离台子周围那一圈笼子最近的部分也足足有十五英尺,而从那一刻起他就没接近过台子。

  “很好,过来。”我照做了,而他则伸手到兜里掏着什么,“这就是你那两枚中的一枚,另外那一枚你将会在一星期之后收回。”他递给我一枚绿色的五元硬币,上面划着我名字的缩写。

  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感觉自己的下巴松松垮垮地像掉了下来似的,张口结舌地,怎么说得出话。而他继续说道:“你上星期所说的话使我感到非常困惑,于是星期三的时候我又回来巡视一下这地方,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噢,一年多呢。我在台子上找到了这枚硬币,于是我知道我已经……将要……再次启用这套设备。而直到今晚我才决定向你演示一番。”

  我看着硬币,感觉着它在手心里的真实感。“我们今天晚上来这儿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您兜里吗?”

  “当然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它怎么可能同时既在您兜里又在我兜里呢?”

  “我的老天爷啊,小伙子,你没长眼睛自己看吗?没大脑自己想想原因所在吗?难道你无法意识到这么个简单的事实,仅仅是因为那超出了你麻木的生活范畴之外?今晚你兜里揣着它来了,然后它被我们送回了上个星期。这你看到的。几天前我在这里找到了它,把它放进自己的兜里,又在今晚把它带了来。同样的一枚硬币……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时空结构中它自己的后继体,多损耗了一星期,多磨损了一星期——但是,从理论上讲,我们可以称之为‘同一枚’硬币。一个婴儿和这婴儿长大以后的成年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说他们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老了一些;而对这枚硬币来说,情况是一样的,只是旧了一些罢了。”

  我看着它道:“博士……把我发射回一个星期之前。”

  他生气地瞪着我说:“免谈!”

  “为什么不?对人就无效吗?”

  “哦?它对人当然同样有效。”

  “那为什么不可以?我并不害怕啊。而且我认为,对本书而言,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如果我可以通过亲身体验加以证实,特威彻的时间转移确实有效。”

  “你可以以亲身体验做报道,你刚亲眼看见了。”

  “是的,”我缓缓承认道,“但没人会相信我的。关于硬币的事……我看见了,并且深信不疑。可任何人,如果只是单单读过我对此事的描述,都会妄下结论,说我是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人,说您不过是耍了些简单的骗术设局骗了我。”

  “该死的,先生!”

  “是他们会这样说啊,他们不会相信我其实亲眼看到了我所报道的事实。但只要您能够把我送回到一星期以前,那我就可以以自己的亲身体验——”

  “坐下,听我说。”他坐了下来,但却没地方好让我也坐下来,看样子他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我很久以前曾经用真人做过这个实验。而正因如此,我才决定再也不这么做了,永远不。”

  “为什么?这会使实验体死亡吗?”

  “什么?别说胡话了。”他严厉地看着我,又补充道,“你别把我将要告诉你的这件事写到书里去。”

  “全听您的,先生。”

  “一些小型实验证实时间转移不会对生命体造成任何伤害。我曾经把这事透露给我的一个同事知道,一个年轻小伙子,在建筑学院教绘画以及其它一些课程。他其实更像一个工程师,而不是什么科学家,但我就是喜欢他,他的思想很活跃。这个年轻人——告诉你他的名字也没什么关系:列昂纳多·文森特——他疯狂地想尝试一番,他想经历一次较大的转移,五百年。我意志薄弱,我让他试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五百年,伙计!我永远也不可能活着知道事实真相。”

  “可您是认为他去了五百年后的未来?”

  “或许是过去。他也许已经结束在十五世纪,或者是二十五世纪。几率正好是一对一,完全相同。系统中有一点不确定性存在——这是完全对等的情形。我有时候会想……不,那不过是名字相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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