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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开始时,杰弗里很小心,只是简单地交叉抛接三颗彩球。之后,他把球抛得越来越高,手的位置越来越低,让抛球的圈子离地。阿姆迪扔出第四颗球。他们在猪厩里演练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但现在杰弗里有些慌乱,他试了好几次才保持住四个小球同时在空中。拉芙娜扫视着看台。现在还没有人丢烂红薯,空气中的咔嗒咔嗒声是观众喝彩的响动。对这些爪族来说,那个奇形怪状、走路摇摇晃晃的单体居然能玩杂耍,已经够他们惊奇的了。

  在杰弗里的表演中,最受欢迎的部分是表演快结束时的突发状况:第二层看台上有个粗鲁的共生体,他向杰弗里扔了一个红薯。杰弗里没被打中,而是迅速接住了红薯。他现在能同时抛接五件东西了!

  “把它丢回去!”阿姆迪说,接着他对远处的几处看台发出了严重警告。杰弗里把其他彩球放到地上,站在那里注视着看台。在乌云密布的暮色下,爪族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景物,片刻之后,杰弗里后退一步,抛出一个高飞球,刚好砸在那个丢红薯的共生体身上。

  拉芙娜屏住呼吸,她完全不知道这种耻辱对这些生物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在笑。那个家伙看了看周围,愉快地上下晃着脑袋。他还有别的东西可以丢,在试过几次后选了坚硬的红薯,就这样共生体和两腿人玩起了接球游戏。

  在更多观众参与进来之前,卓尔不凡的阿姆迪示意杰弗里离开竞技场,然后朝拉芙娜做了个手势。她演出生涯的处女秀即将开始。

  系绳结作为压轴戏的安排可真不明智。即使有旅店老板提供的粗绳子,观众也看不清细节,尤其现在光线变得越来越暗。此外,爪族也没有挑战她的平衡感——没朝她扔烂红薯。她举起自己的最新作品,目光扫过看台。掌声不多,她感觉有一双严肃的眼睛在背后注视着自己。或许她没法证明自己拥有超出单体的智慧,但她证明了两腿人要比任何爪族都更灵巧。

  她的表演时间没有杰弗里那么长。阿姆迪开始收尾。阿姆迪示意螺旋牙线,让他再上台耍一段。但当他在解里托绳子的时候,旅店老板从主看台的私人包厢走了出来。他温柔的咯咯声似乎在提某种请求,非常客气。他的话得到观众们的大声叫好。

  阿姆迪犹豫了,满脸震惊。杰弗里缓缓走进竞技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拉芙娜问道。

  杰弗里向她尴尬一笑:“我猜,东道主是希望选几个观众下来……呃……抚摩我们。”

  阿姆迪全神贯注地看着拉芙娜和杰弗里,全然失去了卓尔不凡的风度。“正是如此。这些共生体没见过人类,即使有,也是作为敌人……你们说怎么办?”他看着拉芙娜。杰弗里也是如此。

  “我——”拉芙娜抬头看着那些爪族。现在他们绝大多数都表现得很友好。在我们明天离开时,或许需要这份友好。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冒险。“阿姆迪,告诉他们‘可以’。”

  “好吧。”阿姆迪应和道,但这次他说得很慢,用词也很简单。接着,他对杰弗里和拉芙娜说,“我告诉他们,每次只能下来一个。旅店老板的守卫们会在附近,确保没人耍花样。”

  第一排的爪族拥入场地,准备享受他们近距离接触“僵尸”的特权。旅店老板安排守卫们指挥顾客如何靠近,顺便收取额外的入场费。

  阿姆迪站在两个人类身后,而螺旋牙线则带着里托站在拉芙娜右侧。里托又在喋喋不休地吹嘘自己,螺旋牙线把她拉近,假装咬她,她随即放压了声音。

  这批“被选中的”顾客中的第一位走过守卫。这个五体兴冲冲地快步走来,然后放慢步子,甚至还后退了一点。他同时抬起所有的脑袋仰望着,显然,他被杰弗里的身高震慑住了。紧随身后的顾客抱怨他在拖延时间,但他没打算就这样回去。

  杰弗里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过来。

  阿姆迪紧张地扭动着身体:“这位可不是旅店老板,你不要冒险。”

  “没关系,阿姆迪。这就像我们第一次去长湖共和国探险。”杰弗里的身体相当放松,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这个五体差不多用了一分钟,打量着杰弗里的衣服,用柔软的唇尖磨蹭他的手指,然后跟阿姆迪闲聊起来。“他在恭维我,说我把你训练得很好,杰弗里。”阿姆迪一边说,一边领着五体向拉芙娜走去。

  有些爪族和第一个表现差不多,还有一些则回头看着远处的朋友,好像在说:“看我,在跟怪物近距离接触呢!”很多爪族试图跟杰弗里、阿姆迪交谈,他们重复着人类使用的词汇,观察杰弗里他们的反应。

  暮色渐深,场地的角落点燃了火堆。火焰又亮又高,即使对爪族来说也足够亮了。顾客们一个接着一个。有几个甚至赞美了螺旋牙线的演出。拉芙娜很好奇,他体内的那个铁先生过去是否得到过任何真诚的赞美。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看上去很开心。里托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她显然把自己当作迎宾队中重要的一员。

  只有极少顾客会做出阿姆迪一直担心的事。有个共生体推了杰弗里一把。阿姆迪谴责了他,那个家伙表达歉意后,优哉游哉地走过阿姆迪,向拉芙娜走去。那是个七体,骨瘦如柴,长得很奇怪。如果给这家伙画上方格图,他完全可以扮演螺旋牙线的那个角色,只是更卑劣一些。他在拉芙娜身边转来转去,用黄眼睛盯着她,嘴里散发出爪族特有的臭味。阿姆迪紧盯着他,翻译了他的咯咯声:“他在对别人说,就算靠这么近,你也完全没有思想声。”拉芙娜始终没说话,他尖厉地叫着,意思是“活的”(或者“不是活的”),然后撞向她的膝盖。

  拉芙娜摔倒了,那家伙还没来得及再做什么,杰弗里和阿姆迪就赶到她左边,螺旋牙线跑到了她右边,他们合力抓住那个爪族,把他的所有组件仍了出去。拉芙娜挣扎着站了起来。袭击者的组件分散开,超出了有效思考的范围,没有办法思考了。那些组件一片茫然,逃往竞技场的边缘,之后又一起跑到了看台中间的过道里。

  “够了!”杰弗里喊道,“该结束了!”他向拉芙娜伸出手,温柔地说,“你没事吧?”

  “没事,我——”拉芙娜没有受伤,但这让她意识到当前的危险处境。

  阿姆迪还在和一旁的旅店老板交谈。旅店老板站在收钱者身边,阿姆迪的话让他一阵慌乱。那群爪族也发出了抗议。拉芙娜脑海中浮现了噩梦般的景象。

  阿姆迪说:“旅店老板说,如果我们能再待一会儿,我们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我们只能再待一会儿了。”拉芙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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