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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阿姆迪那两个没穿制服的组件负责驾车。螺旋牙线一马当先,扮演保镖。阿姆迪的大部分组件跟在他身后,镶珠斗篷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杰弗里跟在阿姆迪的六个组件身后,他的衣服没有那么华丽,不过在灯光的照耀下倒是显现出了神奇的视觉效果。毫无疑问,拉芙娜没有走在灯光下,她一直跟在货车后面。除了她之外,大家都是明显的靶子。

  阿姆迪自以为是地大呼小叫起来,同时伴着欢快的哼唱声:“我只是想确保,他们不会因为惊吓而突然向我们射击。”

  “这不太可能,”杰弗里说,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树木。这些茂密的低矮树枝应该很好爬,爪族也没有问题。“我敢打赌,他们正用上了弦的箭瞄准我们呢。”

  好像是要证明这一点似的,一个单体大小的东西突然从矮树枝上跳下来,绕过最右边的阿姆迪,跑到螺旋牙线面前。螺旋牙线开始追赶,之后又退了回来。

  是里托。说不定她的老板就埋伏在这里。

  单体没有再继续跑。她在螺旋牙线前面十米远的地方来回徘徊着,嘴里还呜哩哇啦地说着,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很多扇门被砰的一下子关上了似的。

  “天人啊!那家伙在干什么?”杰弗里说。

  “我想,她是在通报我们到了,”阿姆迪犹豫了一下,准备停车,“她在编谎话,说我们是皇家贵族之类的,不过她的话毫无逻辑,听起来简直是胡言乱语。”下车之后,阿姆迪的组件分散开来,拉芙娜猜他正在对里托定向发声。那个单体摇了摇身子,又回头看了阿姆迪勒拉尼法尼一眼。瞬间,她暴跳如雷,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刺耳的叫声更响亮了。

  货车上的提灯照亮了道路两边的浓密树木,天空中只剩下一抹灰色光斑。前方传来清晰响亮的瀑布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就算他们强行带回里托重新开始,也已经迟了。

  阿姆迪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他的六个组件继续向前走着,货车上的那两个组件则小心地控制着驮猪下坡。拉芙娜现在才看到阿姆迪口中所说的“绞车站”。它看上去像个小型渡船停泊地,但它悬挂在峭壁一侧。它旁边似乎是一个大型水车,一道弧形的阴影映入河面。他们脚下这条路通向水车边的那个建筑物。

  “看到那些箭垛了吗?”杰弗里问道,但他不是说下面那些,而是指向前方不远处的木头路障的漆黑槽,“今天下午我们可没看到这个。”

  货车的灯光对附近的人来说,太刺眼了,让人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阿姆迪,把光调暗点。”拉芙娜说。因为有时候一味地恐吓对方,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好的。”阿姆迪在货车上的一个组件回头看了下她。阿姆迪沉默了,只剩下里托在前面方大肆吹嘘。灯光还是太亮了。

  “怎么了?”拉芙娜问道。

  “嗯,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说起了爪族语,又快又难理解。

  或许是因为身后有声音,或许是因为阿姆迪举止怪异,拉芙娜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身后有人。而离她最近的那个共生体拿着一架巨型十字弩,上面有一支长箭矢,箭头离她的鼻子不到十厘米。

  -23-

  人类和驮猪只好走下山坡,走进一间堆满干草、散发着臭味的大棚。几十天前,拉芙娜·伯格森多可能会把这当作严重的虐待行为。但现在和这些驮猪一起待在棚里,她觉得暖和多了,而且干草并没有散发出恶臭味。

  “也许我们还能继续这个神明骗局。”杰弗里说。他被绑在离拉芙娜很远的一根谷仓支柱上。

  “是啊,所以才用重型武器对付我们。”两个共生体各有一架巨型十字弩。

  “没错,愚蠢的是——”

  那个离杰弗里最近的组件大声嘶吼,将十字弩砸向杰弗里的脑袋。杰弗里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

  “杰弗里!”拉芙娜用力挣扎,想要挣脱绑着的绳子。那个看守她的共生体将十字弩撞向她的腰部,她一下子被击倒了。拉芙娜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微微抬起身子,看向四周。一盏盖罩式提灯挂在杰弗里上方的椽子上。显然,对爪族来说,光线太暗了,但对她来说,这点光足够了。拉芙娜看到杰弗里比画了一个“我没事”的手势,她回了个“我也没事”的手势。看守们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慢慢地,杰弗里开始比画起其他手势来。

  那些手语是人类孩子刚到爪族世界的前几年创造出来的。爪族在秘密沟通上有着先天优势,孩子们发明了手语作为应对的手段。他们的一些爪族朋友渐渐知道了这些手势的含义,不过在昏暗的环境下,爪族根本看不到他们在做手势。拉芙娜记得,当时孩子们还为他们的秘密“信息通道”而扬扬得意。他们真是太可爱了……但拉芙娜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学习这项技能。

  片刻过后,杰弗里意识到,拉芙娜不太明白他的手语。他对她做了个“好吧”的手势后,就停下了。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因为“好吧”有很多种含义。

  一个小时后,螺旋牙线出现了,他是被另一名守卫赶进来的。尽管螺旋牙线也是个囚犯,但似乎不值得专门派一名守卫看管。螺旋牙线身上也拴着绳索,他在绳索控制的范围内徘徊着。拉芙娜觉得,自从他的一个组件死了之后,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健谈。他好像在和那些守卫争论些什么。起初他们没打他,但在交谈了几句之后,有个守卫对他甩了甩长鞭。螺旋牙线后退了几步,他看上去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他沉默了,打量着杰弗里和拉芙娜。杰弗里侧身躺着看向他,但并不打算交流。

  拉芙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依稀记得驮猪在巨大的食槽那里走来走去。她做梦了,梦中还听到了爪族的音乐声。可怜的阿姆迪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天,灰白色的光穿透屋檐,有人在用力拍打谷仓门。之后,一个守卫打开了门。拉芙娜眯起眼睛看向门外,那只是暗淡的晨光而已。有个东西——里托——跳进来,扯着嗓子嘶叫。里托后面跟着阿姆迪,还有一个爪族跟在阿姆迪身后,与阿姆迪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阿姆迪环顾四周,大喊:“杰弗里?拉芙娜?”

  “我在这里。”杰弗里有气无力地说。

  “还有这儿。”拉芙娜答道。

  “你受伤了!”阿姆迪围着杰弗里,摸了摸他的身体,又摸了摸他的脸。

  “嘿,别碰那里!那里肿了,阿姆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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