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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那是什么?”拉芙娜说,“听上去真够官方的。我还以为一切官方事务我都有份呢。”

  “哦,那不过是——”希达刚要解释,另一个名叫爱斯芭·拉特比的女孩就抢过话头道:

  “那不过是几个了不起的字眼组合起来罢了,包含着许多一厢情愿的想法。”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停顿片刻,爱斯芭耸了耸肩膀接着说,“您看,女士——”

  “爱斯芭,拜托,叫我拉芙娜就好。”唉,我总在提醒,可有些人,比如爱斯芭,老是忘。

  “好的,拉芙娜。您看,问题在于——是的,您和您的爪族朋友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代替我们的父母照顾我们。我知道为了我们的学院,木女王和剜刀-泰娜瑟克特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和财力。而现在,我们也想尽最大的努力,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做点事情。当然,最年幼的那批孩子仍旧过着快活的日子。”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我妹妹有贝斯里和人类玩伴,她还有我,她已经不太记得我们的父母了。对格丽来说,这里是个神奇的好地方。”

  拉芙娜点了点头,说:“但对于年长的孩子来说,这里的生活只是那场浩劫的尾声吧?”可不是吗?拉芙娜也常常这么想。

  爱斯芭也点点头:“可能是我们太固执了,但现状就是这样。并非人人如此,但起码我们这些人还记得我们的父母和文明,而其中一些人因为失去太多而痛苦煎熬,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灾难就是这样,没有哪个活人能为此负责。”

  杰弗里没有专门去人类座椅上落座,而是爬上了通常供爪族使用的高台,神情阴郁地俯视众人。“所以,这些人自称‘灾难研究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说。

  拉芙娜露出微笑:“我想,我们都曾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我是说,我们中所有愿意正视这段历史的人。”

  酒保的组件离开了,阿姆迪在两张桌子周围,从各种位置上冒出脑袋来,有的组件已经坐到了高台上。他喜欢纵观六路,而他又有这么多组件,确实能做到这一点。高台上的两个组件昂起头来,声音却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其实说起来,我跟铁大人的一些试验品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我们都是在杀戮中被制造出来的。我很幸运能得一善终,但其他人现在还是一团糟。有时我们会聚在一起,就过去遭受的伤害吐吐槽。因为除此之外,我们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爱斯芭点点头:“你说得没错,阿姆迪,但起码你们憎恨的对象是个有实体的怪物。”

  “嗯,”拉芙娜说,“我们也有憎恨的对象,那就是瘟疫。它的恐怖是任何飞跃界生物都无法想象的。我们后来得知,在与邪祟的斗争中,不只是你们的父母牺牲了,斯特劳姆文明圈毁灭了,斯坚德拉凯也间接被毁。为了阻止瘟疫,银河系中的多数文明都消失殆尽了。”

  大家都在摇头。叫欧文·维林的男孩说:“我们没法知道所有真相。”

  “好吧,我们的确很难证实这一切。它的破坏力太大,几乎摧毁了我们,损失无法计量,但——”

  “不,我是说,我们很难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听着,我们的父母都是科学家,他们在超限界下层做研究,那是个危险的地方。他们是在和未知打交道。”

  说得好,孩子。拉芙娜心想。

  “但成百上千万的种族都是这么做的,”欧文继续说道,“这是产生新的天人最普遍的方式。我父亲认为,斯特劳姆人终将去往超限界下层某个空置的褐矮星上垦殖,从而实现飞升。他说,我们斯特劳姆人始终有一只向外延伸的手,我们勇于承担风险。”欧文肯定是注意到了拉芙娜的表情,赶忙说下去,“然后事态急转直下,这种事也在数以千计的种族身上发生过。和我们的超限实验室一样,有时远征队会被天空的居民吞噬,或者被直接摧毁,有时母星所在的恒星系统都会受到牵连,惨遭灭顶之灾。但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因何被下放至此,问题的答案与我们已有的认知完全对应不上。”

  “我——”拉芙娜刚要开口,却犹豫了。我能怎么说呢?你们的父母贪婪又粗心,而且倒霉至极。她爱这些孩子,至少是其中的大多数,为了保护所有孩子,她几乎可以做任何事。但有时,她看着他们,只能想到他们的父母因为贪婪而自取灭亡。她瞥了一眼约翰娜。帮帮我。

  一如往常,一见势头不对,约翰娜便会出手相助。“关于这一点,欧文,”她说,“我个人保存的记忆要比你们更多一些。我还记得我的父母准备这场逃亡时的情形。超限实验室不只是单纯为了实现飞升,我们得到了一座废弃的资料库。我们在窥探天人的历史。”

  “这我知道,约翰娜。”欧文说,声音有点刺耳。

  “结果那座资料库苏醒了。我的父母认为,我们可能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好吧,我猜所有成年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最后,我的父母发现,实际风险远比表象大得多。我们挖掘出了一个可能威胁到天人本身的存在。”

  “这是他们告诉你的?”

  “当时没有。事实上,我不太确定爸爸妈妈是如何完成准备工作的。起初我们有三百个孩子,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把三百个冬眠箱偷偷运出了医药储藏室,接着又装上集装箱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们刚好全都下课了——这你们也都记得吧。”

  大家纷纷点头。

  “如果被唤醒的真是天人,那你爸妈的计划肯定早就露馅了。”

  “我——”约翰娜迟疑了一下,“你说得没错,他们本该暴露的才对,肯定还有什么人在,帮他们设计了那场逃亡。”

  “我什么也没注意到。”希达说。

  “我也没有。”另一个人说。

  “我也是。”欧文说,“还记得我们那时的生活吗?住在临时增压舱里,毫无隐私可言。我看得出,他们当时很烦躁——好吧,是害怕,可他们完全没有机会秘密行动。因此或许可以推断,我们的逃亡只是某种存在走的一步棋——这也是灾难研究组所持的观点。”

  拉芙娜说:“欧文,我们在学院里讲解过反制手段,你们确实获得了特殊的帮助。最终,是反制手段——”还有范和老头子——“制止了瘟疫。”

  “是的,女士,”欧文说,“但这一切只能说明我们对善恶的理解有多肤浅。我们被困在这里,年长的孩子相信自己失去了一切,终日怨天尤人。但在官方记载中,好人和坏人有可能是完全颠倒的。”

  “什么?到底是谁在贩售这种无稽之谈?”拉芙娜忍不住脱口而出。优雅的领袖形象已然无法维持了。

  欧文有点退缩:“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哦?那我在楼梯上遇到的那三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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