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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没有。我给每一样东西都加了防护罩。”

  “准备好做这桩肮脏的工作了吗?”

  “我希望我能知道你想得到什么。”

  “情报。”

  “而你为了得到它不得不把我的治疗部变成审讯室?”

  “就是那样。”

  “为什么不用普通的药物?”

  “那些已经试过了,没用。他不是个普通人。”

  “你知道这是犯法的。”

  “我知道。改变主意了?想退出了?我可以把你25万的报酬增加一倍。”

  “不是为钱,萨尔,我们一直欠你的情。”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先使用‘梦魇剧院’。”

  他们费力地把槽箱推下走廊,推进一间铺着地毯的100英尺见方的房间。这是精神病科走偏门的实验之一。“梦魇剧院”是一种早期的尝试,通过把幻想世界转化成让人逃避、无法停留的世界来唤醒精神分裂者,让他们回到现实。但是病人们感情被粉碎、被撕裂的痛苦证明这种治疗方法过于残酷,也不可靠。

  为了达根汉姆的交情,精神病科的主任掸掉三维视效造影机上的灰尘,给所有高级造影器重新接上了线。他们把佛雷从他的槽箱里倒了出来,给了他一针苏醒剂,然后把他留在地板正中。他们把槽箱移开,关了灯,然后进入隐蔽起来的控制亭。

  世界上每一个孩子都以为自己的幻想世界是独一无二的。而精神学家知道,个人幻想的欢乐与恐惧是全人类共同分享的遗产。忧虑、内疚、恐惧和羞耻可能交叉作用,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联合医院的精神科记录了几千例的感情类型并把它们浓缩成一个无所不包、无比骇人的“梦魇剧院”演出。

  佛雷醒了,气喘吁吁,汗流不止,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他被血红眼睛、满头蛇发的尤门那德兹握在掌中。他被追赶,落入陷阱,从高处被推下来,被火烧,被剥皮,被绞杀,毒虫爬满全身,被吞食。他尖叫。他奔跑。剧院里的雷达阻碍系统阻挡着他的步伐,使之变成梦魇中慢得可怕的动作。那折磨人的刺耳声音、尖锐的叫声、呻吟声、追赶者的声音围绕着他的耳朵,有一道细丝般的声音钻过声幕,一直持续不断地在那里喃喃不止。

  ① 希腊神话中用残酷手段折磨对手的神。

  “诺玛德在哪里诺玛德在哪里诺玛德在哪里诺玛德在哪里诺玛德在哪里……”

  “伏尔加,”佛雷嘶哑地喊,“伏尔加。”

  他本身的遭遇给他打了预防针。他自己的梦魇使他可以不受这里的影响。

  “诺玛德在哪里?你把诺玛德丢在哪里了?诺玛德出了什么事?诺玛德在哪里?”

  “伏尔加,”佛雷大叫。“伏尔加。伏尔加。伏尔加。”

  在控制间,达根汉姆骂骂咧咧。精神科主任操纵着仪器,扫了一眼时钟。“1分45秒,萨尔。他再也忍受不了更长时间了。”

  “他就要垮了。给他最后来一次。”

  他们把佛雷生生地在火上烧,缓慢地、无情地、可怕地烧着。他被带到一个黑暗的地方,被埋入发臭的黏土中,与光线和空气隔绝了。他缓慢地被窒息,同时一个遥远的声音低沉地隆隆作响:“诺玛德在哪里?你把诺玛德丢在哪里了?如果你找到诺玛德你就能逃出去。诺玛德在哪里?”

  但是佛雷却又回到了诺玛德的甲板上,在他那没有光、没有空气的棺材里,舒服地在甲板和舱顶之间飘浮。他会逃出去。他会找到伏尔加。

  “无动于衷的杂种!”达根汉姆咒骂,“以前有什么人曾经抵制住过梦魇剧院吗,弗瑞兹?”

  “很少。你是对的。这是个非同一般的人,萨尔。”

  “他必须被撕开来。好吧,让所有这种类似的玩意儿都一起见鬼去吧。下一场我们将尝试妄想模式。演员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我们开始吧。”

  自大的妄想有六种可能的发展方向,“妄想(妄想自大狂的简称)模式”是一种戏剧化的精神诊断术,可以制造出特殊的妄想自大狂的程序。

  佛雷在一张豪华的四柱床上醒来。他正在一间悬挂着织锦的卧室里,墙面上贴着天鹅绒。他好奇地环视四周。温和的阳光穿过格子窗透进来。一个侍从正静静地穿过房间,收拾衣物。

  “嘿……”佛雷咕哝着说。

  那侍从转过身来。“早上好,佛麦雷先生。”他低声说。

  “什么?”

  “是个可爱的早晨,先生。我已经把那件棕色的斜纹布衣服和哥多华皮革制的软靴准备好了,先生。”

  “怎么回事啊你?”

  “我……”那侍从好奇地凝视着佛雷,“出什么问题了吗,佛麦雷先生?”

  “你叫我什么,伙计?”

  “您的名字,先生。”

  “我的名字是佛麦雷?”佛雷在床上挣扎着起来,“不,不是。我的名字是佛雷。格列·佛雷,那是我的名字呢我。”

  那侍从咬了咬他的嘴唇。“等一会儿,先生……”他走到外面呼叫,然后喃喃自语。一位可爱的白衣女郎跑进了卧房,在床沿上坐下。她拉起佛雷的双手,凝视着他的双眼。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她耳语,“你不会又开始这一套了吧,你会吗?医生发誓你已经好了。”

  “又开始什么?”

  “所有那些关于你只是一个叫格列·佛雷的普通宇航员的那堆废话,还有——”

  “我是格列·佛雷。那是我的名字,格列·佛雷。”

  “爱人,你不是。那只是你几星期来一直产生的幻觉。你工作过度了,而且喝得太多了。”

  “一辈子都叫格列·佛雷呢我。”

  “是的,我明白,亲爱的。对你来说事情似乎是这样的。但是你不是的。你是杰弗瑞·佛麦雷。杰弗瑞·佛麦雷。你是……你的感觉是怎么告诉你的?穿好衣服,我的爱。你得下楼了。你的公司都乱作一团了。”

  佛雷任由侍从给他穿好衣服,然后一头雾水地下了楼。那位显然很喜欢他的可爱姑娘引着他穿过一个巨型工作大厅,厅里摆满了桌子、档案柜、股票行情自动收录器,到处是职员、秘书、办公室人员。他们进入一个巍峨的实验室,里面散乱地摆着玻璃和铬钢。瓦斯炉的喷嘴闪烁着火光,吱吱作响;色泽明亮的液体被搅拌着,冒着泡泡;空气中有一种令人愉快的气味,那是用有趣的化学品做的古怪实验的气味。

  “这都是些什么?”佛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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