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西莫夫 > 九个明天 | 上页 下页


  我又试了多次,一无所获。

  我想这三个人中无论谁伪装着,他必定有熟练的技巧,或者有天赋的能力学习过自然的接口令。他的神经就象吃过宇航灵的人一样,脱离了正常的思维轨道,让词语滔滔不绝地在接口令中脱口而出,而且他一定准确地猜透我的意图,并且信心百倍地对付我。刚才“毒物”一词没有使他们露出马脚,那么重复三遍的”宇航灵”也应叫他们原形毕露。然而,都没有发现谁是真正的罪犯。看来,罪犯必定了解一切真情——大概他正在捉弄我呢!三个人都自然地说着那可能暴露出罪犯内心深处肮脏罪恶的语言(如“灵魂待救”,“毒物有毒来自下面”等等)。两个人说这些是不由自主,极其自然,而第三个人却是自我表演。

  问题是现在如何识别罪犯?越无头绪就越使我气恼,然后我愤恨这只耗子使的整个银河系骚动得不得安宁。他还杀死了我的好朋友——捷克·兵克,甚至,现在又使我不能和福分娜共度幸福的时光。

  虽然我可以逼近每一个人,进行搜身检查。两个真正服用过宇航灵的人不会因此阻拦我,因为他们感到麻木,不知害怕,无所顾忌,不会憎恨,没有激情,丧失自我防卫的欲望。如果有一个人哪怕作最轻微的抵抗,我就可以逮住他。

  但是,事后这些暂时失去理智的人将回忆起这段经历,他们会记住在宇航灵麻醉作用下所遭受到的人身侮辱。我异常烦恼。这样做,当然我可以抓住真正的罪犯,但是以后我将象任何一个曾经这样做的男人一样,立刻会得到被人遗弃的孤独生活。这样一个大臭名在银河系广泛传播开去,将会动摇宇宙警察局的权威,会引起不堪设想的大动乱。在这种形势下变性宇航灵的秘密就会被泄露出去。严峻的事实就是这样,我要逮捕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第一个需要检查的人。唯有如此,才可以避免一切骚乱,在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中,我要一次命中。懊,这件事只有上帝心中是有把握的。

  就在我自言自语谋划时,麻烦的事又来了,就象宇航灵麻醉得很久一样,我又堕入恍惚之中。咳!怎么办呢?我有点绝望了,我呆呆地注视着表,视线集中在九点五十分。难道时间魔鬼正打算把我毁了吗?

  我的天哪,我太愚蠢了。啊!福分娜。我又走进电视电话室,迅速给福分娜挂了电话。

  万幸得很,正是这片刻的冲动,使这个案件获得转机,刚才还是”山穷水尽疑无路”,现在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我惴惴不安地对自己说,她大概不会理我了。我努力作好一切准备,她如果不理我,我就去找另外一个姑娘,比她更好的一个……,不过,这是幻梦,因为没有别的姑娘可以供我挑选。

  如果希尔达来到火星宇宙站,我绝不会如此想念福分娜,也省去许多麻烦。然而,事实上只有我在火星宇宙站,而希尔达偏偏不在。况且,我已经与福分娜有了约会。

  信号一闪一闪接连不断,我缺乏某种勇气去挂断电话,“来吧!福分娜,我恳求您。”

  她来了,冷冰冰地问“是你!”

  “是啊!我的宝贝,不是我又是谁呢?”

  “还有许多人,有人要来……”

  “亲爱的,不要生气,我正干着一件特殊的事情。”

  “什么狗屁事?你又把胸饰送给别的女人了?”

  我仅仅对胸饰一事发了一点牢骚,几乎来不及纠正她的语法错误。过了一会儿,我终于记起来,我曾经告诉过她,我是一个胸饰售货员,就在那次甜蜜的调情中,我将一枚胸饰佩带在她的睡衣上。

  我恳求她原谅:“亲爱的,再等我半小时,我一定……”

  她的眼睛湿润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等你呢。”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酬谢你。”这时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断然去思考怎样搞到珍贵的珠宝首饰,即使用光银行存款,冒着受到希尔达严厉谴责的风险,我也在所不惜。你们知道,对我来说,这种风险犹如遮盖了整个银河系呢?

  她说:“你知道,本来我有一次美好的约会,为了你,我只好放弃它。”

  我争辩道:“你不是说过那是一次无足轻重的约会吗!”

  “我打电话给另外一个人,他答应给我一笔地球上的财产,我就……”

  她接下去大谈地球上的财富问题。火星宇宙站上的每个姑娘都企图谋划到地球上去搞一笔钱财,你可以想象,五个姑娘就有六颗心怀此念头。

  我想制止她的唠叨和埋怨,但无济于事,最后她说:“现在我是多么孤独,无依无靠。”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过错。因为我在银河系里的地位,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小人物而已。

  我回到接待室,一个穿号衣的仆役向我行礼。

  我一面紧盯着三位工业家,一面思索着怎么办?如果我接到处死他们的命令时,我应该怎样安排前后次序,把他们一个个卡死。对哈浦斯特可以第一个执行,因为他长着一个象线一样粗细,几个手指就能紧紧攥住的颈脖子,一个大拇指就使他一命归天。

  作这样的幻想,并不能使我感到振奋,但是,处于内心的绝对意愿,我发出召集令:“伙伴们!”号召不是我所渴望的这些人。

  这一下又引起了他们一连串的胡话。

  凡露齐答道:“伙伴们下俩我们上帝救世主小银币。”

  细脖子的哈浦斯特接着道:“银币侄儿不喜欢猫。”

  列斯齐说:“猫皮牛下去酒鬼。”“鬼魂姑妈通道。”

  “道路牲畜祈祷。”

  “祷告带领成长。”

  “长大通行权。”

  “权待看。”

  “看可。”

  “可。”

  又是一片沉寂,我们相对而视。这些人毫无反应,我呢,也已经万念惧灰,静等时间流逝。

  正当我长久无望地凝视他们时,不由地悲伤起来,又一次惦念起福分娜。现在我的使命,我的荣誉,我的约会,都成了泡影,我一无所获,再也用不着患得患失,我可以毫无顾及地谈论福分娜。

  我满怀真挚地感情对他们说:“先生们,上面这个城里,有一位姑娘,请原谅,我不愿提及她的名字,因为我担心这样做,会损害她的名声,让我好好地谈谈她吧!”

  我自言自语娓娓动听地说着。在最后两小时内,我仿佛沉浸在时而汹涌,时而平静的海洋里,用诗一般的语言,诗一般的意境描绘我的福分娜。这种冲动出自一种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的潜意识,一种情感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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