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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没错,长官。”

  “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格兰特笑了,“还有欧达和马丁,听说他们都不错,反正没有名额限制,我们得把他们的勋章全要空!”

  看到格兰特的一脸坏笑,默菲也笑了。“没问题,长官!”

  杨锐来到树林边,借着月光,杨锐找到了那个机枪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或许就是一种好奇心。还记得扣动扳机之后,杨锐看到一朵血花在这个机枪手的胸前绽放,说实话,他那时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有的只有兴奋。毕竟那时,自己的生存是最主要的,打死对方自己才能赢得活下去的机会。而当脱离了那种不杀人就活不下去的环境后,些许的负罪感就会苏醒,终归是一条命在自己手里被扼杀了。来这里是忏悔吗?杨锐不清楚。无奈的情绪一直充斥他的心。细追究,今天死在自己手里的人还少吗?这个不过是第一个罢了。

  坐下来,靠在沙包上,杨锐打开行军手电,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那具尸体。他的脸很是苍白,那是由于失血;蓝色的眼睛瞪得很大,死前那种恐惧如同相片一样定格在眼睛上,杨锐不禁立起了衣领;他的鼻梁很高,面容削瘦,有着很典型的D国白人脸形。看年龄他不是很大,可能跟自己差不多。杨锐看着那苍白的脸,上面沾着凝固的血污和尘土,显得黑白分明。他胸前和周围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在月光下显出那恐怖的黑色。

  尸体胸前有东西在闪,杨锐凑过去细看,原来是两块铭牌。杨锐扯了一个下来,对着手电看。约翰·布朗,是那个地上人的名字,很普通的名字。他把铭牌揣进口袋里,是战利品吗?只是一个纪念吧。

  杨锐关掉手电,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他打死的每一个人,那一个个悲惨的死相让他有些恶心,尤其是有几个人被动能弹头击中的人。杨锐忍不住睁开眼睛,虽然进入他眼帘的仍是一个死人,但好歹是具全尸。在南受训的时候,默菲没少给自己看死人,曾经杨锐还躺在一个腐烂了一大半,露出惨白的骨头,满身爬满蛆虫的尸体旁边睡了一宿。尽管那时让他恶心了好几天没吃好饭、睡好觉;但那也只是恶心。而现在呢,还伴着带有血腥的罪恶。杨锐干呕了一会,没吐出什么,他啐了口咸唾沫,靠在沙包上,仰头望天——反正是睡不着了,还不如看看月亮,反正天上的一切东西对自己来说都是新鲜的。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杨锐没动,直到那声音到了自己的跟前。

  “如果我是地上的杂种,你早脑袋搬家了。”

  “早就听出是你的大脚丫子了。拜托以后你在黑天说话时别露牙,什么也看不见,就见一口大白牙,瘆人!”

  “放屁!这说明我牙白!”马丁笑着坐在沙包上。他摘下头盔,点上根烟,又把烟盒送到杨锐眼前。

  “你知道我不抽烟的!”杨锐故意很横地说。几个月下来,杨锐已经和排里的人混得烂熟,偶尔也会丢掉刚来时的谦逊和一本正经,跟别人拌嘴架逗乐。

  “喔!对了,咱们的小孩未成年!你还是处男吧!”马丁也跟着来了劲。

  “恶心!变态!”杨锐说完,扑哧自己先笑起来!

  马丁笑着吐了个烟圈,看了看地上的死人。“你打死的?”

  “是。”

  “第一次?”

  “没错。”

  “恭喜你,走出了第一步,知道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

  “你?”杨锐看着马丁的那张黑脸,除了牙,他只能盯着他的白眼球,否则他根本找不到那脸在哪。

  “你不信?”

  “跟你的形象不符。”

  “妈的,我是什么形象?别以为我就是一个傻大个,你信吗?我有我自己的诗集。”

  “真的?”杨锐可真有点出乎意料,“噢,我想起来了,我刚到“猎狗”的那天,你就躺在床上看书。”

  “对,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真不敢相信,我还以为是《花花公子》呢。”

  “狗屎!说实话,我都不相信,我能变成这个样子。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学生。”看到杨锐一直在很认真地听,马丁继续说,“父母早逝,我跟哥哥一起生活。那时我们很穷,有时吃顿饱饭都是奢侈的想法。哥哥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只好打零工赚点生活费。我很感激他,也心疼他那么累。有一次我旷课去市场当搬运工,被他发现了。他把我一顿打,警告我再发现我去做工就打断我的腿。我不服气,跟他吵,他竟然哭了。他告诉我,他在外面受到了很多歧视,很多委屈,都是因为他是黑人。有些白人就是不把我们黑人当人看,处处为难我们。哥哥说,成功的黑人有很多,但他们都必须得有个聪明的头脑和过人的学识,只有那样才能向白人证明,黑人不比他们差,才能获得他们的尊重。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拼命读书,为了自己的尊严,也为了哥哥。后来,我考取了一所有名的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如愿在大学继续深造。那时,哥哥为了生计,报名去了拓荒队。结果一去未归。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感到生活没了方向。我恨地上人,是他们夺走了哥哥,夺走了我的一切。于是,我参军了,跟他们作战。从那时,我变得残忍,因为我已经是一个心死的人。后来我被调到混编84步兵师,那时它刚组建。在84师的一年里,我渐渐有些恢复,因为那时那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我在那里有很多的朋友。他们大多都跟你一样,真的,待人真诚。可就在那时,却又把我调到“猎狗”。那时我很难过,也很无奈。所以,初入“猎狗”的时候,我看什么都不顺眼,包括你,我也很冷漠。对不起,小孩!”

  “没关系。”杨锐看到马丁那诚恳的眼神,“于是,你就打架,发泄自己的不满,是么?”

  “没错,尤其是在到“猎狗”的第一天就听到了84师全军覆没的消息。我当时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让我不断失去亲人和朋友。”

  “现在我们就是朋友,我们都是你的兄弟!”杨锐说。

  “谢谢,我现在也这么认为。但当时太傻了,就没想明白这些道理。”

  杨锐笑了笑。“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祈祷。”

  “祈祷?”

  “对,为我以前的兄弟祈祷,他们当初就是在这里死去的。”

  “你好像不是个基督信徒啊?”

  “是,我是以佛教的方式祈祷。跟纳帕伊学的。”马丁微笑地说。

  “纳帕伊,”杨锐笑道,“真没想到,你们会成为朋友。”

  “是啊,以前我们没少挨对方的拳头。可现在呢?军队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我喜欢这,喜欢这里的一切。”马丁有些陶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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