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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里有懂行的回答:“法师念的是‘周公祖,风火神,紧护身,无影踪’,门徒喊的是‘发光、明光、神灵光’。”

  老红军听后都哈哈大笑。

  老兵们笑,新兵却有点儿笑不起来。崔秉志一个劲地念叨:“赶紧去找些黑狗血来吧,要破了他们的法术才好办。”

  刘春雷没说话,可心里也直打鼓。他亲眼见过“六离会”的法术,子弹打到肚兜上就变成了沙土,真是“化弹为泥”,天知道八路军的机枪对付他们管不管用。

  守在村前的八路军七六九团指战员不停地向“六离会”的门徒喊话劝说,即使他们靠近了也只是放空枪。可是,这样的鸣枪示警,反而使会徒们更以为是喝了符念了咒,可以刀枪不入。他们大叫着冲上来,疯狂地挑死了几个八路军战士。

  徐向前师长大怒,下令开打。

  立刻,房顶上的机枪一阵扫射。狂徒们发现神符不管用,八路军的子弹也能打死人,刚才那股杀气腾腾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发光、明光、神灵光”也不会喊了,“光……光光……”地乱叫着四下溃逃。骑兵们在陈再道司令的指挥下,从侧翼冲过去,砍了守护神坛的神汉、法师,缴了会旗和法器——红僧衣、铜头箍,还有海螺号角和一个拴着铜片的大铁圈。

  杀了领头的,徐师长就命令吹号收兵,不追了。

  过了两天,八路军召开大会,宣布取缔“六离会”,并且公审枪毙了李耀庭、宋殿元和高大奎。政治部的刘志坚副主任也指导干部战士们开展政治攻势,贴布告发传单,动员受骗群众退出道会组织。

  当时,南宫县“六离会”的成员有十多万,八路军总共只杀了一百多个就消灭了这个反动团体。徐向前副师长说得好:“对付‘六离会’,非打不可,你不打他,他要打你。但是打又不能太狠,他们的亲戚朋友一大串,打死一个,得罪一家,伤害一片,不利于发展抗日力量。”

  平乡县有个叫潘玉玺的乡绅,组织了个“红枪会”,自任坛主,也是搞烧香拜佛的那一套。他手下有一伙人,把持着几十个村庄,抗日民主政府的工作队根本就进不去。共产党多次派民运干部去作宣传,这小子却回答:“我们是看家护院的,不问政治。”

  陈再道司令生气了,派骑兵团开到村里。团部就设在潘玉玺家,里里外外放三四道岗,他家大院也成了马棚子。“红枪会”的人出去烧香拜佛,八路军并不阻拦,不过要派骑兵去看热闹。八路军骑着马围着神坛绕圈子,还时不时拔出马刀摆个造型,把大法师吓得直打抖。

  这么一来,老百姓看见潘玉玺连自家大院都看护不住,渐渐地就不信他那一套了。骗术破产,家产也快被骑兵团“吃光”了,潘坛主只好宣布解散自己的组织,保证拥护抗日民主政府,不再私派粮款……他手下的那几杆洋枪土炮,也让八路军收编给了县大队。

  1938年6月,也就是刘春雷参军后的第二个月,骑兵团开始给新兵配发战马和武器,头一批十个人,胡彦明是其中之一。他是属龙的,给战马取名叫“火龙”,还在枪托上刻了个龙头——号称“三龙聚首”。那步枪是阎锡山造的,只有六七成新,但胡彦明却把它当宝贝一样,恨不能睡觉的时候也抱着。刘春雷是胡彦明师弟,想摸一下也不行,搞得大家都骂他小气。

  到了月底,第二批名单宣布了,头一个就是刘春雷!他简直乐疯了,跑到供给处去领装备。马鞍是新的。战马是一匹枣红色四岁牝马,虽然是母的,也不怎么高大,但看上去很精神,就叫她“狂风”吧!

  下午,骑兵团政委邓永耀来给新兵发枪。这些枪是骑兵二连从威县缴获回来的,邓政委拿起一支崭新的“汉阳造”递给刘春雷,笑嘻嘻地说:“大刘同志,好好干!”耿协福营长也把那把哥萨克战刀还给刘春雷,鼓励说:“大刘,好好干!”

  “大刘!”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刘春雷呢。他激动得头顶直冒热气,心里说:好好干,我一定跟着八路军干出模样来!

  扛枪挎刀骑大马,大刘这回威风了。

  想当年,骑兵战士刘春雷,头戴“四片瓦”,身着灰军装,腰挂俄国刀、手横“汉阳造”,胯下一匹枣红马,臂上佩着“八路”章,二十郎当的小伙儿,一米七八的个头,那真是要多帅有多帅!

  这时候,还有谁敢说他是新兵蛋子?

  §第三章 初上战场

  在南宫县,新兵营的战士都领到了步枪,配发战马的三十多人编为“乘骑分队”,其他的则属于“徒步大队”。

  新兵中有不少人的家境都不错。比如崔秉志,家里天天送鸡鸭鱼肉来,吃得满嘴流油。其他人也经常收到各类包裹。刘春雷的堂姐住在县城,一个月来探望好几次,每回都给他零花钱。

  1938年,普通八路军士兵每个月的薪金是法币一元;骑兵多一倍,两元钱,相当于银圆二角。当时一双布鞋就要卖六角钱,一条毛巾也要二角五分,虽然大家扛枪打仗不是为了饷钱,可这薪水也确实太少了一点。刘春雷私底下对师兄嘀咕:“我在饭馆当学徒,一年还能挣十多个大洋呢,这穷八路真够寒碜的。”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胡彦明记在心里了。

  胡彦明是一班的,刘春雷和杜金波、崔秉志、王立贵都在二班,另外还有个三班。乘骑分队实际上是一个排,排长是李树茂。每个班除了新兵,还有几个老红军。

  开大会的时候,总听见领导讲“二万五千里长征”。新兵们很感动,回到队里就向老红军请教长征的事,没想到班长、排长都摇头,说他们没爬过雪山,也没走过草地。

  原来,虽然骑兵团长王振祥(开国少将)和政委邓永耀是从红四方面军来的,但团里的基层骨干却大多是刘志丹红十五军团的兵,乘骑分队的排长李树茂是延安人,三个班长辛明旺、郝传喜和苏昌太(1942年牺牲)都是陕西礼泉人,确实没参加过长征。

  刘春雷他们班上只有刘金魁曾经走过草地,可是,他那时候还不是红军。刘金魁是四川人,三十多岁,外号“川老汉”。红四方面军长征时,队伍中跟随着许多干部家属,需要扛物资抬担架,“川老汉”就是苏维埃政府雇来当挑夫的,酬劳是每天一块大洋。别的民夫走上百多里地就闹着要回家,可刘金魁“贪财”,愣是从四川到甘肃跟了四十多天。最后光洋得了不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红军也不可能再派人送挑夫过草地回四川呀,就劝他留下当兵算了,于是刘金魁就参加了红军,再后来就入了党。政委说:“你把生命都献给共产主义事业了,还成天揣着那些大洋干什么?”只好又把私房钱上交了。所以,问起这长征的事,刘金魁也是稀里糊涂——他当时成天挑着担子跟妇女儿童在一起,除了算日子就是数洋钱,别的统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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