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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从全国看,自1935年12月中央组成日本留学生内阁以后,对日实行谨慎外交,也不希望华北动荡影响全局。中日两国上下普遍认为,中日两国全面开战在所难免,只是早一天晚一天之争。蒋介石估计中日开战可能在1938年夏天。而日本也有人估计:可能在1940年。蒋介石虽然是日本留学生,也算日本通吧!可是日本国在1935年前后遇到经济危机,并不等于日本日薄西山,一蹶不振。经济发展规律是波浪式的,由高峰到低谷,又由低谷到高峰。日本人也在准备,也在调控经济,甚至还在以较快的速度发展。

  国人并不能接受蒋介石的拖延时间的观点,如李宗仁、冯玉祥和国民党的元老们,大都抱着对日决一死战观点。而青年军官们又普遍是速胜论者,尤其是二十九军的青年军人。可惜,中国是个礼仪之邦,不时兴“下克上”,讲究一切行动听指挥。几次冲突事件的模式都是:

  日本军人挑起事件——冲突——中国方面赔礼道歉,惩罚肇事者。

  窝囊之气,愤懑之火,早已郁积于胸。摩擦事件不断产生。日本人自5月在华北增兵以后,经常进行挑衅性的军事演习,名为演习,实为挑衅。日军蛮横、恶劣的行径已使中国人忍无可忍,何况驻防于此的年轻军人?鉴此形势没有更好的办法,以演习对抗也算一策,常常是日方演习,中国军队在其两侧也以演习对抗,当时人们谑称:“烧饼夹肉。”可惜,这也只是精神上演习演习,为中国人争争面子,而实际上没有多大作用,在以后的实战中即已证明。

  日方军部对华北的兵力部置、装备使用等都进行过充分的估计。尤其是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对华北的军事形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日本军部多次分析研究,才确认田代司令官率8400人的精锐日军可以对付二十九军的10万大军,至于兵力部署,何时何地演习,演习项目等,都经过精密计划。比如,日军为什么一个劲儿在丰台叫劲儿,道理何在!日军为何在长安街进行巷战演习?而中国人注意点却在“日方踏坏民房”,“履带将东长安街的路面压得凹凸不平”,“小姑娘被日本坦克轧成肉泥”。为此而义愤填膺。实则对日军准备侵占北平时的巷战并不太重视,战事发生后,方才顿悟,而那时更没有认真研究的时间了!

  中国军人称“烧饼夹肉”为对抗演习,虽然有部分对抗的意思,更准确地说,应该叫“被动演习”。实已被日本人牵着鼻子。但按中国人的思维逻辑,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会称之为“争气”。

  华北当局就是在这种危机之下,在战斗力的部署、国防工事构筑、战略物资的准备等,也都是马马虎虎,甚至毫无准备。尤其对日方的意图和动向,更是若明若暗。日本军部曾考虑过以5个师团的兵力进攻华北,华北当局甚至中央政府都毫无察觉。自1935年7月二十九军进平津,兵力粗定以后,再没根据形势需要和发展,做进一步的调动和部署。对佟麟阁、张克侠和参谋长张维藩提出的两种方案的研究讨论,也不了了之,即使没有通过“以攻为守”方案,也没落实沧洲——保定防线方案。

  二十九军进驻平津以后,财力物力人力都已是以往难比,高级将领买房买地花天酒地现象陡增,有点像李自成进了北京。而战略物资准备,却极不充分。在这样大的前题之下,那种对抗式的演习不过是应景文章,带着一定的象征性。

  现在有的史学家、回忆录家们还在津津乐道地谈着二十九军的大演习:国耻演习,固安大演习等等。

  我想说:面子是没有价值的。面子是什么?“面”是脸的意思,“子”该是儿子,洋人说怎么研究都研究不懂。有的解释为“只顾外一层,不管实际内容。”也有人解释为“虚荣第一,实质第二。”看来洋人还是懂了这意思。

  日本在华北增兵,华北驻屯军的升格,按日本人说,它还有另一种意义,即:华北驻屯军与关东军成为平等规格,以扼制关东军再干预华北问题。

  当时中国的社会制度和日本帝国的社会制度,似很近似但有结构上的不同,又有观念上的不同,更重要的是观念上的不同。日本是议会制,近似英国式的民主体制,但是,日本天皇有最后决定权,大事不决,可在御前会议上由天皇“圣断”。天皇并不主持日常事务。国家政策方针一般由内阁制定和决定,而日本的内阁又非常软弱,动不动就是总辞职。倒不是因为天皇权力太大,而是军人制约内阁,日本的政治又是外重内轻,驻外的关东军、朝鲜驻屯军、华北驻屯军、台湾驻屯军四大常备兵团,虽然直属日本陆军部领导,而大有鞭长莫及感觉,这些驻屯军往往各行其是,对陆军部阳奉阴违,好像接近猎物的狼群,愈靠近血腥的气味者愈难控制自己的食欲。所以人们说日本的政治是“下克上”、“外重内轻”。

  话说回来,日本在华北增兵和升格的手段也确实起到了扼制关东军的作用,关东军不便再向平津伸手。但是关东军,尤其是关东军的少壮军人们是不甘寂寞的。

  1933年间,内蒙古五大贵族发起自治运动。1934年,得到南京国民政府承认,并答应给所需要行政费,实际却分文没给,内蒙古方面很不满。

  另一方面,关东军建立“满洲国”以来,为了西边国境的安泰,有计划地利用内蒙古的自治运动。内蒙古运动的头领之一,锡林郭勒盟的苏尼特左旗旗长德王(政务厅长,相当于首相)因得不到南京的财政支援,为了和宋哲元、傅作义对抗,便开始投靠关东军。

  1935年德王在乌珠穆沁与关东军副参谋长坂垣征四郎、参谋田中隆吉等会见,获得了关东军的支持,但是,其条件是必须与李守信合作。李是在关东军的扶植下,在1932年当上“察东特别自治区”行政长官兼军事长官的。

  1936年,华北军增兵和升格以后,田中参谋为了与华北驻屯军争雄,拟定了宏大的《西北施策要领》,并说服关东军首脑,4月末,田中参谋成功地在察哈尔省德化建立起“内蒙古军政府”,并让德王任主席,李守信为副主席。

  田中参谋为加强内蒙古军政府,首先需要确保财源。德化一带的鸦片质量差,栽培所需劳力不足,主要依靠来自冀东走私的财政援助。可是后来,国民政府责令华北当局打击走私,内蒙古军政府的财源断绝。为打开局面,田中参谋与德王一致决定,将以平地泉为中心,盛产杂粮,比较富庶的绥东四旗,从傅作义的绥远省夺过来。

  但是,为夺取平地泉地区,单靠德王、李守信率领的内蒙古军办不到,兵力、武器、弹药根本不够。于是又勉强组成了匪贼头领王英部队(骑兵3000人,炮兵200人,山炮3门)与原属孙殿英部的金甲山部队(约3000人),以及察哈尔特别保安队3000人,日本人称三支谋略部队。号称4万人。

  8月中旬,田中从张家口的刘汝明师长的眼皮底下,用火车、卡车为上述部队运送武器弹药,甚至在北平到处收买日本浪人和强拉民伕参加内蒙古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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