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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简言之,天津存在着稳定的因素,但更存在着不稳定的因素。

  天津是北平的门户,谓之天津卫,津门。门之不守,唇亡齿寒。宋哲元占领了北平,天津无法控制,兵家所忌。

  宋哲元以天津市内经常治安骚扰,形势动荡为由,陆续将张自忠三十八师移防天津周围,又将黄维纲旅换成保安队服装进入天津市区。后,又将赵登禹一三二师调往河北固安河间一带,刘汝明一四三师留驻察哈尔。自此二十九军控制了北平、天津、河北、察哈尔,与日军相接连的最前线,宋哲元成为华北首屈一指的实力人物。

  华北,出奇地平静了20天。武攻以后,必有文备——这是日本式的兵法。

  自从中日两国外交升格以后,两国首次互派了大使,展开了紧锣密鼓的外交活动。中心议题是中国驻日大使蒋作宾提出的中国三原则,和日本外相广田提出的三原则。我们不妨实录如下:

  中国三原则:

  (一)中日两国互相尊重对方在国际法上的完全独立;

  (二)两国维护真正的友谊;

  (三)今后,两国间一切事件,以和平(外交)手段解决。

  之后,发生了“何梅协定”、“秦土协定”事件。日方当局顾虑与中国关系趋向紧张。中国外交部次长唐有壬到上海与有吉明大使密谈,通告要点如下:

  “尽管发生了华北事件,但中日亲善的方针不变,中日提携所必需的原则须有具体规定。在方法上,将华北和中国完全分开……”

  唐的通告解除了日方的顾虑,给日本方面吃了定心丸。

  广田外相顺水推舟,提出了广田三原则:

  (一)中国应先彻底取缔排日,并应抛弃倚赖欧美政策,采取亲日政策;

  (二)中国终应正式承认满洲国,暂时可对满洲国为事实上之默认……;

  (三)来自外蒙之赤化,为日满支三国之共同威胁……应依日方……之希望,作各种协力……

  广田三原则的提出,实又将中国放于附属国的地位。日本少壮军人对政界与南京亲善态度仍表示不信任态度,称之“水鸟外交”。

  此时,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在酒井等人的小报告之下回国述职,新任驻屯军司令官是多田峻少将,多田下车伊始,即发表了多田声明:

  (一)把反满抗日分子彻底地驱逐出华北;

  (二)华北经济圈独立(要救济华北民众,只有使华北财政脱离南京的管辖);

  (三)通过华北五省的军事合作,防止赤化。

  等七条。

  多田的意思明确清楚,即:华北脱离中国,经济政治在日本人的控制下自治独立。

  前面我们多次提到华北驻屯军。华北驻屯军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权力和作用?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清政府与入侵国签订了《辛丑条约》,其中规定,为了侨民安全,八国在华有驻兵权,其中人数最多的是日本,1250人,最少的是荷兰、意大利等国,50人,其他国家驻兵人数后来基本没有多大变化或是减少。唯独日本,常以各种借口增兵。1935年前后,其人数大约增至2000人,分散在山海关、天津、杨村、丰台等地,以天津最多,约500人,司令部设在天津,所以也称天津驻屯军。

  人数不多,但有大日本陆军做其后台,少壮军人个个都很跋扈。兵者凶器也,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能体现。

  二十九军3个师进驻平津分驻在塘沽、天津、廊坊、丰台和北平近郊的南苑、西苑、北苑等地。

  外交部次长与日大使有吉明密谈中已经明确“将华北与中国问题分开”,实际已经默许华北可以变成第二个满洲国。宋哲元只要向日方一摇摆,恐怕即成现实。况且宋哲元一直与蒋、汪代表的中央存有芥蒂,如中央再采取釜底抽薪的办法,等于逼宋上梁山。

  7月17日,蒋介石密派军政部厅长中将熊斌到天津会晤宋哲元。熊与宋私谊不错,熊斌早年是留日学生,“塘沽协定”的首席代表。调整宋与日关系是最合适人选。

  熊斌到天津见到宋以后,向宋宣布中央决定:将国家最高荣誉勋章青天白日勋章颁发给宋哲元、秦德纯、冯治安、刘汝明、张自忠。因赵登禹在长城抗战之后已获此殊荣,此次不再颁发。

  宋哲元当着熊斌的面没有表示出任何喜悦和感激。宋熊心照不宣,明白“这不过是务虚”。熊又进一步宣布,中央任命宋哲元为平津卫戍司令,这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此次来会宋哲元以私人传达上面旨意,并非正式宣布,不像负察省主席事,宋还不知早已见报,命令式的决定没有转弯余地。现在不过是试探宋的口气。如宋接受表示宋还想靠近中央。如其拒绝,很可能宋在日本人那里已经得到了更多的许诺。

  宋慢慢悠悠地说起了在平津处境艰难。其中主要是兵力不足,装备太差,财政困难等。熊斌一一答应,说马上报告中央。熊的许诺倒很认真,果然不久,中央拨款50万元改善二十九军装备。后款项拨给各师,如何使用不了了之。

  熊斌见有希望,进一步告诉宋哲元,委员长要在庐山见宋晤谈华北问题,要宋早做准备。

  宋虽口头答应见委员长,可心里在嘀咕。宋与中央关系一直不好,而且在言谈话语中对蒋多有不敬,在报纸上都白纸黑字为证,弄不好此去不回,夺去军权岂不哀哉!宋不敢往,几经和部下商量,还是决定以“军务瞬息不能离身”为借口派秦德纯代行。

  7月下旬秦德纯赶到庐山,蒋介石在牯岭美庐别墅以家宴形式用四菜一汤接待了秦德纯,没有责任秦德纯签订了“秦土协定”,反而把责任揽归中央,同时对二十九军支持华北危局大加慰勉。并且推心置腹地谈起国事家事天下事。下面引用一段介绍文字:

  “……故蒋于江西剿共军事告一段落之后,即以全力谋求国外环境之安谧,此时期对日外交,政府特别忍耐,有时旦示小惠,防其窥破内情,先机突发,毁我全盘之计划……关东军人,对蒋认识最深,畏蒋亦最甚,彼等深知蒋无久屈服之可能,而惟一能使中国统一之人物,倘不及时予以打击,则统一中国之后,蒋之威望,将不可制。1935年,苏联远东军备实力,已超日本以上,关东军必须亟于此际,宰制华北,以中国五省之资源,充当日本对苏联作战之供应,……其必于其年加紧侵略华北者以此……”

  蒋在最后对秦秘密指示:“当前国防建设尚未完成,不能全面抗日,要争取时间,维持的时间越长,对国家贡献越大,务必要忍辱负重,但此事只可密告宋军长而不可告诉别人。”

  此次蒋接见秦德纯,尤其是推诚相见的谈话,对秦造成深刻影响,如秦德纯这样一个杂牌军的将领死心追随蒋直至退守台湾,这次谈话起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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