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军事·军旅 > “西北王”的败落 | 上页 下页
一三四


  她想起了秦进荣——在他参加服务团时,她还是天真的少女,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间的事。秦进荣一出现,她竟然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自从见面相识后,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现在想想当时的疯狂迷恋,令人辛酸,当时自己的感情多么纯洁啊!只是为了爱而爱,再没有想别的什么。她甚至没有想过如何发展关系以及最终会怎样,只要能跟他呆在一起,她就觉得很幸福,就心满意足了。

  她问自己:为什么当初深情热爱的人,现在竟成了自己必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敌人呢?

  这其中有个惊心动魄的转变过程。

  那是她参加“游击训练班”,乘军用飞机飞到重庆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那件事使她骤然改变了人生观。

  到了重庆的当天晚上,军统设宴招待他们。酒筵丰盛,场面热闹。她记得虽然有人竭力劝酒,但她并没有喝多少,却竟然喝得大醉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在暗淡的灯光下,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豪华的卧室中,随即又敏感到自己全身是赤裸的;惊慌之余一侧身,又发现一个同样赤裸的男人躺在自己的身边!

  她马上意识到已经发生了什么事!而这样的事在她当时的观念中,几乎是与生命同样重要的大事。

  她没有哭闹,因为她惊呆了。

  这个男人觉察到她已苏醒,便坐了起来,开亮了床头灯,朝她一笑。

  她这才认出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参加一游击训练班”报名后露面的“主任”,在酒宴中大家称他为“副座”的毛人凤。

  毛人凤并不向她解释,甚至似乎不想说点什么,只是以满足的微笑和欣赏的目光对着他。

  她当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杀死这个毁了她清白的男人!但这只不过是冲动的一闪念,这个念头被那个男人的态度压迫住了——她感到他的态度似乎在向她说明他有权这样做!于是她又产生了第二个念头,死——以死来抗议并结束被玷污的生命!但她又不知该怎么去死,因为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最后,证明她无能为力的泪水涌了出来。

  毛人凤到这时才开口说话了:“我会对你负责的,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处女。”

  近在咫尺的话语,她却觉得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她事后才明白他所说的“负责”的含义:像他们这样的人,身边的女人如激流中的浮萍,匆匆漂流而过,若要停留,便会被浪滔所吞没,他们也就无须负责了。

  她开始抽泣了。

  毛人凤并没有去哄她,反倒皱起了眉。

  “如果你不接受,那么,我可以马上走——或者你马上走。从此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这番话说得平静,语调毫无抑扬顿挫,使她相信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她不能不面对现实了。既不能杀他,也不能自杀,那么,如果他拂袖而去,自己又将如何呢?

  他从她的神色间窥透了她内心的空虚,于是又有了笑容:“就像俗话说的——木已成舟,还是听我安排吧。只要你乖乖的,就是我的心肝宝贝,想要什么——洋房、汽车、黄金、珠宝……什么都可以给你。”

  她承认了“木已成舟”的现实,这对当时的她来讲,等于命运注定,无法改变了。

  她虽然没有用语言表达出内心的无可奈何,他却从她的神色间洞悉了一切。

  他关了床头灯,躺下来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我惟一感到对你抱歉的,就是在你不清醒的情况下,使你变成了妇人。现在我重新补偿给你吧……”

  他在充分满足后,酣然入睡了。

  她的肉体被蹂躏,同时灵魂也被蹂躏。

  事后他给了她一笔钱,并且照顾了她的家人。这自然不仅仅是对她的“处女之身”的报偿,更确切地说是他对她的肉体还很眷恋,还要她继续付出代价。

  她的观念从此发生了变化,面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甚至嘲讽过去的自我!

  毛人凤什么都可以给她,就是不能跟她结婚。而这种姘居关系,是不可能长期维持下去的,她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挣得地位权势,而且要在尚未失宠时借助毛人凤的势力。

  毛人凤许诺将她培养成第二朵军统之花!他也确实待她不薄,给她配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允许她独立活动。

  她再次回到西京,竟然遇上了初恋的情人秦进荣。她有过激动,也产生过欲望,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归根结底,她已不能像当年那样为爱情而爱情了。

  张倩指示她监视秦进荣,并指示她利用过去的关系迷惑他,给他送去一些假情报。最初她还惟恐自己不能面对这个过去曾经热恋过的男人,结果她竟做得很坦然,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她从中得知了秦进荣是一条大鱼,于是便将实现做第二朵军统之花的美梦,寄托在突破秦进荣这件事上。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张倩因迷恋上了秦进荣而阻碍了她!

  对于张倩,她曾经很崇拜,发誓要以张倩为榜样。现在她不以为然了,她理解张倩这样也许是“功成名就”之后的蜕变,历史上不乏先例,但她相信自己到什么时候也不会这样做。

  因为她觉得自己付出太多了。

  要想保持毛人凤对她的欢心,并且让他对她倍加宠爱,她不得不抛弃廉耻去由意奉承;现在,为了能继续留在司令部,她又何尝不是做尽了皮肉的牺牲!

  尽管她现在的观念已非当初,把这种事看成了逢场作戏,但毕竟是付出了代价。既然付出,便要得到,她认为这是极公平的。

  “你不做,我来做!”她下了决心。

  “做”,包括两种含义,一是对秦进荣的突破,另一便是针对“军统之花”。事实上这是有连带关系的——如果她突破了秦进荣,就要告倒张倩取而代之!

  她再次拿起电话,用命令的口吻说:

  “秦进荣的传令兵宋洪正在去中央医院送一纸包的途中,截住他,把纸包夺过来!”

  过了两小时,宋洪回来了,他哭丧着脸对秦进荣说:“我骑车经过一条小巷,迎面来了两辆自行车,把我撞倒了。我跟他们发生争吵。后来又有两个骑车人路过解劝……等他们走后我才发现那个纸包丢了……”

  秦进荣并没有埋怨,反倒安慰宋洪:“丢了就丢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也怪我,应该让副官处派辆车送你去的。这样吧,从明天起你也学开车,学会了办什么事就开我的车去,也方便一些。”

  宋洪见秦进荣丝毫没有埋怨,更感内疚。但秦进荣不让他再说,只催他去休息。

  宋洪走后,秦进荣拿起电话找张倩:

  “倩倩,李小姐要借用照相机,我派宋洪送去,中途被人抢走!显然是有预谋的,请你这位稽查处长给个说法吧!”

  “有这样的事吗?”虽是惊讶之词,但张倩的口吻并不惊讶,“啊,进荣,今晚我就给你个说法。”她补充了一句温情蜜意的话,“别生气,今晚我会好好给你赔个不是的。”

  张倩把范秀珍叫到西京站。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