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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田干笑了两声,给自己顺了个台阶,“那里,那里,赵参谋长见外了,是这么回事,这些天来咱们之间多事,容易产生误会,发生些不友好,不信任的问题。咱们历来相处得还是不错的嘛,所以一旦发生什么事故,我希望事态不要扩大。”村田莫测高深地盯着赵镇藩说道。

  ……

  想到此,赵镇藩心里又踏实了一些,与其说踏实,倒不如说是一种自我解脱,希望日本人行动不至于太快。

  突然,又是“轰、轰”两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望着窗外的火光和涌起的团团浓烟,赵镇藩的心忽悠一下沉了下去。不好,像是军士队营房被炮火击中了。他妈的这些小日本,真的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这时,传令兵冲了进来:“参座,日本人炮击大营了,另得报,日本人越过铁路,向大营冲来。”

  赵镇藩一时急火攻心,不知所措。他想了想,认为还是先叫旅长速回大营再说。转身进屋,抓起了桌上的电话:“喂!要奉天 三经路王旅长家。”

  “旅长吗?我是赵镇藩,日本人动手了,对!我刚得到消息,日本人炮击了大营,似又有步兵向这边冲来,你看怎么办?”

  “老弟,沉住气。你把队伍先集合起来,等我的话。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千万别随便开枪。我这就去找荣参谋长。”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见了荣参谋长后再说。”说完扣上了电话。

  赵镇藩就觉得心底一股无名火在往上窜。沉住气,说得倒轻巧,现在火烧眉毛了,却连打与不打都定不下来,叫我怎么沉得住气。你旅长向全旅官兵规定过:非常时期,官兵一律不得在外宿夜,可你倒溜回家里。“不准开枪”,现在开枪开炮的不是我而是日本人。

  尽管委屈,但他知道现在抱怨起不了丝毫作用。放下电话,他急忙喊道:“传令兵,传我的令,各团立即集合。不准开枪,等候命令。”

  他点上支烟,急急地抽了两口,头脑略冷静了一些。他感到与其在这等着,不如自己直接联系,他操起了桌上的电话,“喂,要司令长官公署荣参谋长。”

  3.沈阳:就是挺着死,也不准开枪

  东北边防军参谋长荣臻这几天真是有点忙昏了头。少帅在北平养病,代理长官张作相十几天前就回锦州小岭子私第为父奔丧,至今未归。只有荣臻与(辽宁)省主席藏士毅、外交特派员王境寰全权处理东北的军政、外交事务。虽说是3人,可离开荣臻什么事也办不成。偏偏最近的公事、私事又接连不断,令他难有片刻闲暇。其中最令他头痛的,还是那扯个没完没了的“中村事件”,几次耐下心来与日本驻奉天的领事们和关东军代表谈判此事,可日本人不顾事实,强辞夺理,致使屡次谈判都毫无结果,不欢而散。

  可日本人态度却变得越来越强梗,要求也越来越苛刻,而对反复无常的日本人也越来越失去耐心。这时候,偏偏又遇上老爷子的寿诞,17、18日两天来,整个荣府张灯结彩,贺声不断,车来人往,片刻不闲。既要应酬前来祝寿的大员、显贵,还要添置香案、陪堂会戏,博得老寿星的欢心。为此,他专门请来了京韵鼓王张筱轩,他的戏可是者爷子早就点下的,岂能扫老寿星的兴。餐宴宾朋佳丽更使荣臻感到难于应付。这不,都晚上10 点多了,整个荣府还是烟雾缭绕,灯光通明,佳丽的哆哆声、洗牌的哗哗声不绝于耳,丝毫没有兴尽告返之意。

  荣臻应酬于宾朋贵友之间,一会儿东厅,一会儿中寿堂,忙得个不亦乐乎。这时副官急步走近他,低声道:“参谋长,出大事了,日本人抱击了北大营。赵镇藩来电话告急,请参谋长速到公署。”

  荣臻一阵心惊,所有豪兴雅致一扫而光。

  车到公署,荣臻急步下了车。典雅、富丽的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公署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这更加重了他内心的不安。

  进入灯火通明的屋里,藏士毅、李济川等一批东北军、政官员站起身,围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荣臻不待对方开口便抢先问道。

  “刚才7旅赵参谋长报告,大约10点半左右听见大营西南方一声巨响,情况不明。时隔不久,日本人向北大营连开数炮,而且有步兵越过铁路向大营冲去。”

  “日本人方面有什么消息?”荣臻想了想问道。

  “下午和林总领事谈完后再没接到任何通告。”

  荣臻转过身去没再吭声,他意识到可能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出现了。日本人可真是挑了个好时候。现在关外兵力空虚不说,几个主要长官也都不在位。即使关外剩下的这些部队也完全分散在东三省各地,完全没有进入备战状态。更要命的是那顶“不得抵抗”的紧箍咒,枪林弹雨里冲杀出来的荣臻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仗,经历过这种局面,“灵活处置”,说起来容易,怎么个灵活法?更何况对手还是凶残无比、有备而来的日军。要是好处理,张作相岂能到现在还不回来。荣臻觉得自己像被推上了一艘狂涛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桌上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喂,荣参谋长吗?我是赵镇藩。据准确情报报告,刚才日军炮击北大营,现在营西门外有日军在活动。”

  “你们旅长呢?”

  “旅长在家里。我刚才去了电话,他可能随后就到公署。参谋长,如果日本人向大营发起攻击怎么办?必要时我们是否可以迎击。”

  “前些天还是给你们转去过委员长‘铣电’的精神了嘛。一定要沉住气,不准抵抗,不准动,把枪都放在库房里,等事情查清楚再说。”

  “收枪入库?那日本人冲进来,不是让我们等死吗?!”赵镇藩有些急了。

  荣臻本来就心情沉重,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压抑在心里的一股无名火终于无法控制地冲了出来。“就是挺着死,也不准开枪。挺着死,也是大家成仁,为国牺牲。”

  扔下电话,荣臻六神无主。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让7旅官兵收枪入库,很可能就是让他们等死。可他又能怎样呢?少帅在北平三令五申不得抵抗,以免事态扩大。张作相跑到锦州奔丧,到现在还没回来,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荣臻毕竟只是个参谋长。如果要他耐心细致、智谋过人地辅佐官长,他可能非常称职,但大事来临,要他行权决策时,就显出了果敢拍板的欠缺和胆魄的不足。

  就荣臻个人而言,他当初对不抵抗命令也是有着种种忧虑的。

  兵家之争,哪有战端未开就一味退让,下这种命令呢?就是想挂免战牌,这仗也得免得了才行啊。人家四处打你,你想仅靠躲避使对方罢手怎么可能呢?以往与日本人打交道的经验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对日本人避让,无异于抱薪救火,只能助日本人的骄狂气焰。日本人的蛮横早使他觉得无法再忍了、下午他与日本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的谈判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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