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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老熊与高向阳都是我们这个支队拔尖的训练标兵,他们一起参加过平息某浪潮的行动,而且拍过电影,什么武侠电影《无极》,还和那个非常出名的明星李连杰、杨紫琼合过影。我在新兵连的时候,老熊无数次当着我们新兵吹嘘他那不平凡的光辉的战斗历程,直到把我们的耳朵听得长满老茧。我们从心底多少次痛苦地申诉,老熊啊老熊,你别再讲了,不就是这点出息吗?再讲我们都要听疯了。

  老熊和高向阳好像天生是对手,自从他们来到部队,他们总是在各项军事比武上一路过关斩将,杀出重围,可最后,剩下他们相互是竞争者。让老熊憋气的是,有高向阳参加的考核评比,老熊从来就没有得过第一,他总是尾随在高向阳身后。所以,老熊恨高向阳,也恨自己,恨自己赢不了他。这下,我们的比武成绩又跟不上高向阳的六班,你说,老熊的面子挂得住吗!更何况他都做好了那么长期的准备,当然代价是我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比武的第二天,操枪训练,这可不比电影里的军人拿着一杆枪威风八面,随便手一抬就可以干倒一个敌人。我们这些新兵刚刚到部队的时候也渴望拥有一把钢枪,当兵干什么?不就是拿枪吗!后来我们知道,这枪可不是好玩的,从枪支的基本理论知识,操枪到瞄准射击,是一个刻苦训练,熟练掌握的过程。就拿操枪说吧,一个最基本的托枪姿势就要练习几千次,甚至几万次。当我们在天安门前看升国旗的时候,礼兵操枪托枪的动作整齐潇洒,我们都知道,他们的背后洒下了多少鲜血与汗水。当然,我们这些士兵可能在操枪队列这些科目上不如礼兵,但是训练的内容还是一样的。

  这天,新兵大队的训练教学都在营区操场上展开,我们班的队列与六班不远,老熊站在我们前面喊口令,我发现他的眼光总是不住的瞟向高向阳,这眼光是寒冷的,像秃鹰,非常锐利,仿佛可以刺透人的心脏。我感觉,老熊的内心掩藏着一枚重磅炸弹,稍微不注意,就会爆发。

  老熊的愤怒终于表现出来了。他铁青着脸,像头咆哮的狮子,拼命地吼着口令。

  "托枪——一,二,三!"

  "你他妈是不是傻了?手臂手臂抬高点!动作要更快点!你——你的手使点劲,把枪托拍响点!拍不响的就给我到墙壁上拍!大家注意了,拍枪的声音一定要比其他班响,不然,我一个一个地收拾你们!"

  他使劲地吼着我们,并把我们站成一行的新兵从排头训斥到排尾。

  老熊疯了,我感觉。

  我们大气不敢出,咬着牙尽力的用手掌击向步枪的木柄,仿佛我们的手掌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没有知觉的钢铁或塑料木头做的。

  一!啪……

  二!喀……

  三!哗……

  ……

  开始,我们操枪的手是生疼的感觉,后来就是火辣辣的,再后来就是麻木的,不知道疼痛,没有感觉了。

  我们望着老熊蛮横地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手里仍不住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心里不住地骂着他——你个狗日的!

  这样的训练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突然发觉,训练场上其他的班排早下课了,宽阔的操场只剩下我们班孤零零的8个人,可老熊并没有让我们休息的迹象,仍然扯着母狼一样嘶哑的喉咙吼着口令。于是,我们只好硬着头皮把动作做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部队吹响午餐号了。

  老熊仍是无动于衷,头上冒着汗,像魔鬼一样喊着口令。

  我们几乎筋疲力尽,又累又饿。

  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遇上这个鬼煞一样的教官,遭罪!

  班长,开饭了!我控制不住在队列里小声的对老熊说道。简直是鬼魂附体,这样的话我竟敢说出来,老熊那尖刀般的目光一下子扫到我脸上,我心里直发毛,后悔了,我不该出这个风头讲话的。

  你饿了吗?老熊死死盯住我的脸,一字一句地问我。

  大伙因为老熊没有发口令而停下来,都注视着我,似乎在说,你怎么能惹这个狗日的呢?

  嗯。我怯怯地应答。

  他突然猛地吼道:"你的动作练好了吗?就你这样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先把动作练好了再说!"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人像他这样折磨过我,不说上次的那一饭铲,就说他现在的猖狂劲,我还真受不了。

  "可总是要吃饭啊,吃完了再练不一样吗?"我简直是吃了豹子胆,用高调的嗓门顶了他一句。

  老熊再也没与我争辩,他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我。他很诧异,没想到一位入伍不到两个月的小新兵蛋子竟敢顶撞他。

  我懵了,在他的注视下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他该怎样处罚我,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审视,蔑视。他就这样盯着我许久,好像在瞧一种奇怪的动物。

  死就死了吧!我好歹是个男人,怕他什么?我心一横,迎着他的目光,与他互相对视。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动,谁也没讲话。

  ——在很多很多年前,一个新兵蛋子就这样与他的顶头上司,那牛哄哄的上士班长互相敌视着。

  就这样,过了很久。

  "你行!"他缓缓说道,"我来试试你的擒敌格斗练的怎么样。"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大步流星地窜到我面前,将我的衣领狠狠抓住,转身一个大背摔,我的身体顿时像秋风中的落叶,飘在空中又重重地坠落。

  我倒在地上,满嘴尘土,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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