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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就哗啦一下子把脑袋上的棉帽子给扒了,光着脑袋就开始扛石头填那塌方的大坑。

  大雪的天气,高山上的严寒,我待在驾驶室里吹着暖风,而且我旷明哥哥还拿着大衣使劲包裹着我,可我还是觉着浑身发冷。

  可那些个交通武警的兄弟们就一个个扒拉了帽子、光着脑袋拿着钢钎撬石头填坑。

  我看见那白茫茫的雪花刚刚落到了他们身上就化了,我看见他们的脑袋上冒起了一团团的雾气,我还能听见他们齐心协力地推动大石头时喊出来的号子。

  我想对他们说兄弟们辛苦你们了,可我就是说不出话来,我肺里面觉着火烧火燎的。我只能是使劲儿地咳嗽,而且咳着咳着就喷出一口血来。

  看见我咳血,我旷明哥哥就真着急了。小白脸都绿了。

  就使劲晃悠我说:“光头光头你小子顶住,咱们就等一会马上路修好了就下山,你可千万顶住。”

  所以说陈老大到底是念过书的人脑子就是好使。也就是看见山路那头远远的好像有车灯在晃悠,陈老大就说:“旷明你别吆喝了,你赶紧地把光头背上,咱们徒步过去,然后上那边再弄个车。”交通武警兄弟的老大也看见那车灯了,就说:“好办法好办法,兄弟们过来搭把手,咱们救人要紧!”

  大家伙就呼呼啦啦地把我抬塌方那头去了,然后几个交通武警的兄弟就冲过去拦车。

  我还记得那是辆小车而且是辆很不错的小车,那车牌照好像还是0开头的?

  那车窗就开了一条缝隙,就有人问:“怎么了前面的路怎么不通了?”旷明哥哥就说:“前面塌方了,我这有个兄弟得了急病你们能不能帮忙给送山下去,我们等着救命呢?”

  那车窗里面就传来个女人的声音,说:“哎呀这个怎么成呢,我们这可是新车,弄这么个病人放车上埋汰啊?”旷明哥哥一下子愣是给憋地没说出话来!

  这见死不救倒是听说过,可真要是撞见了这种情况,那就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当时也能叫那种瞬间到来的绝望感觉活活憋成了傻子!

  就有个交通武警的兄弟说:“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这是我们部队里面的兄弟,你们能不能……”

  那女人的声音就说:“哎哟当兵的咋了?我们可是纳税人,我们可是养着你们这帮子当兵的呢,我们没义务帮着你们运病号吧?”所有的兄弟都说不出话了……

  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呢?

  作为人情大国,这法制人治的关系多年都转变不过来,能说出这种义正词严冠冕堂皇而且在法律道理上绝对没有错的话的人,还真是不多。

  这怎么的也算是个有知识的人物了吧?一群牛高马大的精壮军爷,就这么活活地叫这句道理上、法律上一点错都没有的话堵在了漫天的风雪里。

  我想那时候,兄弟们的心里也就像是这漫天风雪笼罩的天空一般,漆黑冰冷到了极点了吧?

  我旷明哥哥眼睛就红了,就一巴掌拍到了那车窗上,然后那车窗玻璃就碎了……

  那辆很不错的小车里,就猛地传出了那女人的尖叫声,说:“赶紧倒车倒车!这都是一帮子兵痞,这都是一帮子土匪,我一定上自治区告你们去!”

  那辆很不错的小车,就在那女人的惊叫声中摇晃趔趄着倒车,然后就飞快地逃走了。

  兄弟们都气得不行了,我知道好几个交通武警的兄弟顺手就把手里的钢钎当成了刺枪砸出去了,可还是没辙。

  那交通武警的老大就气得直哼哼,说:“兄弟们去几个人到前面埋伏起来,要是再有车过来就是抢也抢一辆给这兄弟救命!他娘的搞出了事情老子背!”

  还算是我不该死。没过十分钟居然又来了辆车看见有人挥手拦车,车就停了,车上就下来三个膀大腰圆的巴里坤大汉!

  新疆的巴里坤大汉那是绝对的猛人。身高体形都是传说中战将的绝对人选,而且个个力大无穷,还都豪爽过人。

  看见有穿着军队马甲的拦路,三个大汉都下来了问这是怎么了?

  陈老大就说:“我兄弟不行了,赶着下山救命了,借你们车子用用!”

  三个巴里坤大汉一点没犹豫就说:“成啊救人要紧,可这路太窄了,我车子都没法子调头,这个就难办了……”

  许多年后,我还能记住当时的情形。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些穿着交通武警马甲的兄弟们围住了那车子,在那交通武警老大的号子声中硬生生地把一辆大卡车抬起来换了个方向。

  我就不说谢谢了。我都不知道那交通武警老大的名字,更不知道那些拼命抬车的兄弟们叫什么?我甚至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我那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有他们身上的那身马甲,还有他们扒拉下来的帽子上的军徽。

  我的命是你们给的。还有个事情,是旷明哥哥告诉我的。

  那车是一辆重型翻斗车,车上全是那三个巴里坤大汉准备运到西藏去的货物,是一车新鲜蔬菜,能在西藏那边的市集上卖个大价钱的。

  那三个巴里坤大汉连想都没想,直接就是一拉液压泵,把满满的一车新鲜蔬菜倒在了昆仑山上的雪地里。

  在雪地里冻上一小时的蔬菜就完全变黑了,就是当饲料都不可能用的。

  把我送到了医院,陈老大说要赔偿那些蔬菜的价钱,那三个巴里坤汉子就扔下一句话——你兄弟的命就值一车菜钱么?

  就转身走了……

  §第28颗拼刺刀的劲头喊嫂子万岁

  雪白的床单和被子,还有雪白的天花板和草绿色的墙裙,再加上浓厚的消毒水的味道,我知道我在医院里面了。

  我就有了种回家的感觉。我从小就是医院里面长大的,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就跟着我老娘的白大褂在病房里面满世界乱蹿,而且那时候还有个很奇怪的事情。

  我都不用抬头看看那穿着白大褂的人长得什么样子,我就能张嘴很准确地叫出人家的名字,反正那时候就凭着这手,没少从叔叔阿姨手里赚零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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