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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天津市区是东北和西南偏斜的长方形,南北二十五华里,东西窄处尚不及十华里,间隔海河、永定河、运河,分成河北、河东和市区的三个方面。西北和西,延及南和东南,地面低洼,河渠交错,形为河网与泛滥区,只东及东北方较开阔平坦,来攻者可以展开大的兵力,对此设成三带交错阵地,野战工事沟通,设明暗碉堡群。战斗一开始,就是一场外围的激战。解放军采取夜间会战;先把一个保安团歼灭了。又经一夜猛袭,使国民党守军溃乱得收拾不起了。

  跑回来的军官向陈长捷报告,说解放军武器精良,还有许多长简炮,把他们坚固的碉堡群全大揭盖了。此刻解放大军已经把天津围得铁筒一般了。天津被围、困住了,使国民党军心不安了。天津警备区司令部以司令长官陈长捷、副司令长官林伟俦之名义发出“阵地战时军规”六条,主要内容由班长到团长一级负责一级,擅自退却者由上一级就地枪决。就是这样干军心也拢不住了。士兵知道市郊工事无法抵挡解放军火力猛烈的攻击,市区内有坚固的工事,可以抵挡住攻击。士兵又听说东北长春被困饿死人的事,因此枪一响,就往市区内缩,乱抢粮食。天津以南地区的灰堆地方发生了战斗,第四十三师一个据点被毁了,一连人被歼,残部立刻逃入市区,接着市郊东北地区和西北地区域防阵地似的碉堡群地带相继发生战斗,激战之后残敌都逃入市区了。这样一来市区里的市民也被残兵败将搅乱了。一时天津防御阵地没有办法找成一个团了。不到一周时间,天津环城碉堡工事主阵地几乎丢掉了大半,没有一个据点能守二十四小时,双方主要阵地相距很近,刺刀架在头顶上,互相在甩手榴弹。

  解放军总攻天津开始了,环城碉堡工事主阵地线到处发生激烈战斗,炮声隆隆隆地响,枪声震聋了耳朵。解放军在密集炮火掩护之下,开展了冲锋,撕开了西营门的监狱防线,解放军源源不断地往城内冲击。这时候国民党军的飞机飞来扫射扔炸弹炸的很凶,想堵住撕开的口子,把冲进城里的解放军洪流炸断。

  在这紧要关头,解放军新组建一支高射炮部队,他们的司令员罗鼎,把两个团的高射炮巧妙地隐蔽起来了。当国民党飞机侦察投弹骚扰时,他下令不准射击。在小炮一团一营一连阵地上,侦察机几乎贴着头飞飞过去了。连长瞪大眼睛,抓着指挥旗不敢下令射击。副指导命鲍果站在掩体里,急得直跺脚。他看着司令部宣传干事罗英说:“怎么,等飞机肚子把我头皮蹭掉吗?我们司令会打飞机不?”

  罗英手中拿喊话筒,身后还背着她的画板说:“你要服从命令,瞎说什么呀!”她瞪了鲍果两眼。

  国民党军的飞机从海上方向飞来,越来越多了,显然是从美军还没有撤出的机场飞来的。

  罗鼎要他的高射部队沉住气,他看着战士急得眼睛都红了说:“我们还没到开炮的时候,要行动听指挥。”

  当环城工事碉堡群不好攻破的时候,罗鼎司令员主动去找前线司令员,他要求用他的高射炮平射,准能把最坚固的碉堡一个一个地揭开硬盖子。

  国民党把暗堡修在大楼下,窑洞里,部队几次都冲不过去,用大炮轰,碉堡在地平面下打不着,战士接近时,敌人机关枪就猛扫,射出的子弹密集像喷火一样。

  罗鼎亲自去指挥,把高射炮调平,对准暗碉堡发射,炮弹又准又猛,战士们高兴地说:“揭了许多硬王八盖子。”

  鲍果看见国民党侦察飞机来寻找打碉堡的炮阵地,他急得要射击这些空中探子。

  罗鼎司令员下令要战士们不要开炮,在阵地旁边做了许多假阵地,把轰炸机引来了,把弹下在假阵地里了。战士们说:“我们司令员主意多,引来母鸡瞎抱窝。”

  突然,漆黑的夜晚,罗鼎司令员要高射炮转移阵地。他说:“走吧,这回我们要打飞机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天津周围成宿响着枪炮声,高射炮团从西北阵地往东北转移,几乎没有平坦路可走,汽车拉着高射炮和指挥仪器,不时停下来修路,不时把汽车轮胎和后边拖着的高射炮滑到路下边去。

  鲍果跟着炮走,他嘴里叨咕着:“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咱们走的哪里是路,是在刀刃上走呢。”他从牵引车上跳下来,在汽车前边。晃着手电筒,给司机当眼睛,炮车一点点地通过狭窄的桥面,通过敌人挖的堑壕沟,不小心,就会把汽车拖着的大炮翻下深坑去,那就摔毁一门大炮,打飞机就减少火力。战士们非常爱护高射炮,这是他们从国民党手中得来的。部队战士看见他们的高射炮,总是尊敬地对他们喊:“伙计,你们的长脖子鹿,什么时候能把飞机弄下来?”

  鲍果高兴地说:“好钢用在刀刃上,等着瞧,我们会把飞机打得嘴啃泥的。”

  下半夜呼呼刮起大风,把大海里的咸水味都吹到鼻子眼里了,天越发黑了,高射炮走到西营门监狱一平土堤大道上,这里被国民党兵掏了很多洞,挖了无数条沟,牵引高射炮的汽车走起来大费劲了。

  快到指定地点了,前边上堤旁一道小石块垒的桥,一面挨着土提坡,一面是壕沟,稍微不慎就能把高射炮滑下去摔坏了。

  鲍果在卡车前边要牵引车司机稳住神,要格外小心通过这危险地带,他晃着手电筒,用身子贴着危险那面的石桥,牵引车一点点往前挪动着,一眼看把炮牵引过石桥了,忽然炮轱辘轧在一块石头上,一打滑往石桥危险那面一拧动,炮简晃动一下,眼看栽下去了。

  鲍果赶忙跑上前用后背靠住炮轱辘,他用身子抵住炮轱辘,大炮把他身子往石桥下边推,他两脚死劲蹬住石桥边子,司机停下来一看,几乎吓傻了,鲍果身子挤住炮轱辘,两脚端着石桥边上石头,眼看就有被挤下石桥去,大炮也会翻下石桥,鲍果就有被砸在炮下的危险!

  司机大喊:“副指导员,你快躲开!”

  鲍果也大声喊:“别管我,快把车开稳!把炮牵出去!”他被挤得快喊不出声了。

  司机同志含着泪爬上车,他浑身热血沸腾,力量凝聚在两只手上,一下子把车开动起来了,把大炮拖过了石桥。司机同志赶忙跳下车,见副指导员对他摆手说:“快开车吧!要安全!我没有事。”说完站在石桥边上,把全连炮车都安全地引过石桥。

  罗鼎指挥他的高射炮进入了新构筑的阵地。太阳出来时,威武的高射炮指向蓝天,做好战备就等敌机飞来了。

  国民党飞机准时飞来了,一批有二十多架,要把防线炸开,使一些国民党军队突围,奔向塘沽从海上逃跑。飞机刚飞到高射炮阵地上空,指挥员下令,瞄准飞机,一声口令:“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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