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军事·军旅 > 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 | 上页 下页
五九


  “我就是师政委加比舍夫。”他回答,并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了我一下。

  我向他出示了党证,并报告说,我是步兵第43团团长。

  加比舍夫笑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走,到我那里去!”

  我们一起走进他的房间。这是一个兼做卧室的办公室。加比舍夫急急忙忙地责备起我来:“你这是怎么回事,亲爱的,你怎么这副样子就到我们这儿来?活象只剥光的兔子。”

  我除了口头解释外,还交验了物证:脱下凉鞋,并给他看身上的绷带……

  谈话近一个钟头。师政委询问了我团的战斗力、党组织的情况以及武器、弹药、被装和粮食的保障情况。我一一作了回答,一点也不隐瞒,一点也不夸张。

  谈完话后,政委建议我同他一起去见师长。

  “我就对他说,我是偶然在街上遇见你,问清楚你是谁之后,才决定来的。”

  这种同志式的支持使我振作起来。

  我们走进师司令部所在地,加比舍夫有保留地把我介绍给师长。

  “他很不幸,”他说:“他有病,甚至不能穿军装,因此他很难为情。”

  师长卡尔波夫原来是沙皇军队的基干军官。开始时,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听完政委的解释之后,他的表情和悦了,并让我坐下。

  卡尔波夫年仅40—45岁。听完我的报告,他没有提任何问题。好象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直到我问我们团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时,他才非常含糊地回答:“一切都取决于形势。”

  我感兴趣的是,怎样和从哪里给我团搞到供应。他认为我提问题没找准对象,让我去问师供给主任。我从师长这里得到唯一的消息是:“斯特罗加诺夫的第3旅的司令部刚刚到达亚纳乌尔车站。你的第43团将编入这个旅……”

  就这样,我结束了对步兵第5师师长的拜访。我缓慢地向政治部走去。加比舍夫赶上我。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用信任的语气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回答。

  加比舍夫把我又叫到他那儿,坦率地对我说:“你啊,崔可夫,作为年轻的指挥官和共产党员,要警惕!如果你能像以往那样独立地去完成战斗任务,我们将支持你。你是共产党员应该明白,苏维埃政权的胜利,对我们大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回到团里去,象从前一样去干吧!”

  我们象老相识、老朋友那样亲切告别了。

  我再没去司令部的其他部门。对于我来说,拜访了这两个人物就够了:一个是个兄长,另一个官气十足。

  的确,旅比师低一级,在第15旅里,情况要好些。旅长斯特罗加诺夫虽然不是党员,是个沙俄军队的旧军官,但他经常到各团里看看。而旅政委们,象戈里亚奇金、萨达科夫更是我们的常客。我们这些年轻的指挥员总是能感受到政治机关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我同政委们建立了十分融洽和密切的关系。

  6月份和7月上旬,我们一直紧紧地咬住退却的敌人。他们在后卫的掩护下,竭力想摆脱我们。白匪军的用意很明显:重新布置兵力,调集新锐预备队,到乌拉尔与我们决一死战。我们的任务也十分明确,就是在敌人到达乌拉尔之前或在乌拉尔境内,赶上敌人并歼灭他们。这就决定了我们进攻的战术。我们从行进间不断突袭敌后卫部队。白匪军的部队动员回避重大的战斗,他们竭力保存兵力。

  在通往乌拉尔的路上,高尔察克占领区的一些工厂的工人们,纷纷加入我们团的战斗行列。听他们说,这个地区被高尔察克军队列入征集对象的大部分男人都躲进了树林。为此,敌人的讨伐队,进行残酷的报复。他们用树条、通条抽打应征壮丁的亲人,甚至连孩子和老人都不放过。他们还威胁说,要彻底毁灭这一大片村镇。

  由此我们决定:要加快进攻速度。

  萨拉宁斯克工厂的工人们控诉说:“高尔察克部队的军官宣称,如果青年不去征集报到,他们就把抓到的人质都枪毙,把村镇烧光。”

  最后通牒的期限是第二天上午8时。工人们请求我们尽快占领工厂,并把高尔察克分子从那里赶出去。

  我同政委商量之后,决定帮助工人同志们。杰尼索夫建议挑选能够不休息、连续战斗的志愿者。结果全团官兵都是志愿者。

  我们计算了一下要走的路,估算了一下时间。时间很紧张,我团将迟到3—4小时。我们立即组织了一个快速支队。快速支队由骑兵侦察员、乘坐农民大马车的一个步兵营和一个机枪班组成。立即出发的命令很快下达了。我和杰尼索夫率领这个快速支队,把团主力部队交给副团长谢尔盖耶夫率领。

  快速支队连夜在树林中行进,绕过和甩掉白匪军的人数不多的掩护队伍,在天亮之前,在离最后通牒限期还差近两个小时的时候,我们接近了工厂住宅区。

  白匪军知道我们的行动后,提前开始进行镇压。我们根据住宅区上空的滚滚浓烟猜到了这点。

  “跑步前进!”我向侦察员们发出命令。

  我们的机枪车上有两挺“马克沁”机枪。

  我们从迎面跑来的居民身边奔驰而过。这些人大多是妇女和儿童。许多人只穿一件衬衣,披头散发,脸上流露着恐惧和绝望的神色……我们没停下来打听村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一切都很清楚……

  冲到小丘上,我们看见村镇的许多房屋被大火包围着。

  讨伐队在哪?他们怎么没开火?噢,原来他们怕对残暴的行为负责,正要从这里逃走。他们的步兵和骑兵正奔向河边。许多人找到浅滩正跑步横渡乌法河。

  我们的机枪向渡口实施远距离射击。一个个长点射就象牧羊人的长鞭子,一下子把这群两条腿的野兽赶到水里。把白匪军打退到河对岸之后,我们开始帮助居民们救火。

  我们找来了消防唧筒、大水桶、小水桶等,帕维尔·杰尼索夫抓着水龙带管咀,红军侦察员们提着装满沙子或水的桶扑向火焰……

  与烈火斗争的激烈场面也感动了我。我下了马后,向燃烧着的房屋跑去。我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台阶上躺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她被砍断了一只手臂。在她头顶上方冒着一团团的浓烟,旋舞着火舌,然而,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突然,身边不远的地方炸响了一颗手榴弹,接着又响了另一个。敌人虽逃往对岸去了,但仍用燃烧弹来泄他们对整个村镇和居民们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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