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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小说,后来改电视剧了。"雷鹏说,"作者是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的,所以写的小说也比较影视化。我跟你说,里面老多台词可经典了……"

  "写小说就老老实实写小说,拍电视剧就老老实实拍电视剧,没事儿胡掺和什么?"王斌冷冷地说,"再经典,经典得过莎士比亚?"

  "你不看《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啊?"雷鹏苦笑,"全处都看过了。我跟你说,真不错!我那儿有碟,回头你看看!"

  "不看。"王斌拐弯,"看那玩意干吗?有那时间多看看业务书不比什么好?又没什么文化,看了脑子容易变笨。"

  香雾缭绕的香堂,侯伯恭敬地对着关公上香。身后是几十个各个帮派的头目跟着上香,表情是虔诚的。侯伯上完香,大家在桌前按照坐次坐好。侯伯喝口茶,表情完全不像和外人见面那么老态龙钟而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他冷冷扫视这些年纪已经不轻的头目们:"诸位!想必你们和我一样,都接到了两份请柬!"他拿起那两份请柬:"一份是T军情局大老板的,还有一份——你们都知道是谁的。今天召集社团的各位扛巴子开会,就是为了商议我们社团到底采取去参加哪一个的宴会?"

  大家都很严肃,这是社团的大事。一个头目想了想:"我们和军情局是几十年的交情,现在正是在军情局最需要我们表示支持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不能把老朋友丢下。我们出来混的,讲的是一个义字,不讲义气以后在江湖怎么做人?"不少头目附和称是。

  "各位,97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另外一个头目则说,"7月1号,解放军进港已经不可能改变。我们社团在7月1号以后怎么在香港继续生存,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也是我们讨论过很多次的问题。中共方面对香港现状的态度是一百年不变,也就是说我们社团的现状也不会有大的改变。但是如果我们出席军情局大老板的宴会,而放弃和中共情治单位的友善性接触,可能会对我们今后的发展不利啊!"又有不少头目点头称是。

  "那照你这么说,关老爷在曹营就应该给曹操卖命?"刚才那个头目站起来很激动拍着桌子,"我们都是拜关公的!关老爷遇到这种问题会怎么办?你们自己都想一想!我们社团的历史,还有和军情局的关系,你们都不知道这个分量吗?我们出去以后怎么作人?怎么面对江湖上的各路好汉?"

  "军情局照顾得了我们这么多弟兄吗?老蒋要是有办法,还会逃到那么小的一个岛上吗?"反对的头目也激动了,"这么大片河山他要不爱要,我要!干吗跑啊?他撤离大陆的时候,管过我们这些江湖弟兄吗?侯伯不也是自己偷渡跑到香港来的?我们在香港好不容易打下这片天下,他们军情局到底帮了我们什么忙?为了江湖义气,我们替他们背了多少黑锅?现在香港要被共产党接管了,又要我们把现成的江山丢掉?!我们要是惹恼了共产党,按照共产党的个性收拾我们那是易如反掌啊!共产党可不是香港皇家警察,光是嘴上说说不来真格的!"

  "共产党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共产党说话?!"那个头目怒了,"是不是你和共产党作了交易,以后你来作社团老大的位子?你想出位,要架空侯伯啊?!"

  大家都看那个头目,那个头目也怒了:"我告诉你!老子跟侯伯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吃奶呢!我是为了社团的根本利益,你算什么东西?!你别以为你跟军情局暗中作的交易我不知道?!你为了自己私利,出卖社团利益!我要检举你,要号召对你执行家法!"

  "你不要血口喷人!"对面的头目啪的一拍桌子,"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老子要砍你!"

  "好啊!有本事你就砍啊!"那个头目也梗着脖子喊,"老子砍人的时候你知道什么是打架吗?!"

  "操你妈的老东西!"对面的头目抽起椅子就要上桌子被旁边的人拉住了,"老子现在就砍死你!"

  "别跟这里叫唤!有本事你个兔崽子跟我出去,单挑!"

  "单挑就单挑!老子怕了你了?!"对面的头目怒喝,"我大飞的名字也是打出来的,不是吓出来的!"

  "七叔,算了!"年轻的头目抱住老头目,"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呢?"老头目怒不可遏:"太子!这个事情你别管!这个混帐东西没大没小,我今天非教训他不可!"

  众头目正在叫嚣,侯伯闭上了眼睛。他轻轻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一笑。茶杯却没有放在桌子上,直接往桌子上啪地摔碎!——所有在场的人都安静了,因为侯伯发火了!

  侯伯一怒,不用睁开眼睛还是那么坐着大家都已经感觉到那股杀气了。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双手放在身侧肃立,大气都不敢出。侯伯不睁眼睛,睁眼睛就不是侯伯了。他闭着眼睛淡淡地说:"大事临头,窝里斗。"

  "侯伯,我听从家法处置。"那个闹事的年轻头目大飞低着头。

  "侯伯,您怎么处置我,我都接受。"七叔也低下头。

  "我现在不想处置你们,我想处置我自己。"侯伯闭着眼睛说。大家大惊失色:"侯伯!"

  "大事当前,社团不能齐心合力共筹对策,反而窝里斗?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没有带好社团。"侯伯睁开眼睛,"执行家法。"大家围上来:"侯伯!侯伯!不能啊!侯伯!"太子脱下外衣含着眼泪:"我替您,侯伯!"很多年轻头目都脱下外衣:"侯伯!我们都替您!"

  "执行家法。"侯伯站起来开始解自己的唐装,没有人再敢做声。他露出自己的光脊梁,上面都是累累伤疤。所有的头目都跪下了,有的已经哭出了声:"侯伯!"

  侯伯在关公面前跪下。执法长老拿着荆杖:"子不教,父之过——你知过吗?"

  "弟子知错。"侯伯低着头闭着眼睛。

  "杖责20!"执法长老高声喊。下面哭声一片,荆杖抽打在侯伯的背上马上就是血道子。他咬牙忍着,豆大的汗珠流下来,却一声不吭。——他要用自己的痛楚来团结在这个历史的突变面前分崩离析的社团军心,这是他不得不为的。

  啪!啪!啪……

  "宝哥,大陆公安真的那么厉害吗?"一个长头发问。

  "大陆公安?!"墨镜宝哥扶扶自己鼻子上的墨镜,"想当年我在大陆,那是把公安打得屁滚尿流啊!我在大陆犯第一个大案子的时候,那是出动遍城警力追捕我啊!公安拿着冲锋枪,我拿着手枪,那是一场混战啊!最后怎么着,你宝哥我不还是全身而退?!"

  "宝哥你好厉害啊!"另外一个黄毛激动地竖起大拇指,"那大陆武警呢?武警你怎么对付的?他们可是有小炮的,还有火箭筒?"

  "武警?!"墨镜宝哥激灵了一下,随即咽口唾沫声音有点发虚:"武警啊?——宝哥,宝哥全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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