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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布琅看着在巨石发出的地狱之光中的钱宁,那卵形的空间仍然是黑的,外面的巨型数据圈和宇宙被隔绝如不再存在。她向前俯过身子,到他们的太阳穴贴在一起,明知道在这里任何思想都不可能是秘密,但仍然想要耳语。

  ──(天啊,你听得懂这些吗?)

  钱宁抬起柔软的手指来轻触她的脸颊。

  ──(懂。)

  ──(人类创造的三位一体有一部分躲藏在万星网里?)

  ──(在万星网或是别的地方。布琅,我们在这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由乌蒙那里得到一些最后的答案。)

  ──(对,我也是。可是我们要让它别再讲那些胡言乱语。)

  ──(同意。)

  ──(我能先问吗,钱宁?)

  布琅看着她爱人的虚拟实体微一鞠躬,做了个你先请的手势,然后把注意力回到那块能量巨石上:

  ──(是谁杀了我父亲?拜伦·拉蜜亚参议员?)

  〔智核授权=我本人也包括在内〕

  ──(为什么?他有什么对不起你们?)

  〔他坚持要在因式分解/预测/吸收之前将海柏利昂带入等式中〕

  ──(为什么?他知道你刚才告诉我们的那些事吗?)

  〔他只知道躁动派施压要求尽快
  消灭
  人类=
  他把这个消息转告了
  他的同事
  葛莱史东〕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杀了她呢?)

  〔我们之中有一些预见排除了
  那种可能/不可避免的事=
  时间应该是现在
  才能用到
  海柏利昂的变数〕

  ──(是谁杀了钱宁的第一个模控人?攻击他的智核人格?)

  〔是我=是
  乌蒙的意思占了优势〕
  ──(为什么?)
  〔我们创造了他=
  我们发现有暂时
  中止他的必要=
  你的爱人是一个人格取自于
  早已不在人世的
  一个人类诗人=
  除了因应无上智能计划之外
  没有比这更复杂的
  工作
  对这次复活
  几乎全不了解=
  像你们这类的/
  我们通常会摧毁
  我们不能了解的东西〕
  钱宁对那巨石举起拳头:
  ──(可是还有另外一个我。你们失败了。)
  〔没有失败=你必须摧毁掉
  这样另外那个
  才能存活〕
  ──(可是我并没有被摧毁!)钱宁叫道。
  〔错=
  你已经被摧毁了〕

  布琅还来不及反应或最后再碰她那诗人爱人一下,巨石已用另一只虚拟的巨灵之掌将钱宁攫住。钱宁在那AI的巨掌中扭动了一下,然后他的虚拟实体──济慈虽小但漂亮的身躯──就被撕扯、挤压、碎裂成一团难以辨认的东西,乌蒙放在自己身上,将那虚拟实体的残骸吸收回到自身橘红色的深处。

  布琅跪倒在地哭了起来。她希望自己怒火冒起……祈祷能有一些愤怒……但只感到失落。

  乌蒙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卵形的壳碎裂,让巨型数据圈的喧嚣和电子的疯狂围绕他们。

  〔现在走开吧=
  演完最后一幕
  好让我们过活
  或安眠
  看命运的安排〕

  ──(操你!)布琅拍打着她跪在上面的那掌形平台,对她身下的虚拟实体又踢又踹。(你是个他妈的输家!你跟所有你那些操他妈的AI伙伴。我们的无上智慧随时能打垮你们的无上智慧!)

  〔这很
  有问题〕

  ──(你是我们造出来的,混蛋!我们会找到你们智核。到时候我们会把你的硅肚硅肠给扯出来!)

  〔我没有硅内脏/器官/内部组织〕

  ──(还有一件事。)布琅尖叫道,一面仍然用手和指甲抓着那块巨石。(你的故事说得烂透了。连诗人钱宁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你连一件简单的事都说不清楚,就算你那愚蠢的AI的老命要靠──)

  〔走开!〕

  那叫乌蒙的人工智能巨石将她丢了下来,使她的虚拟实体一路翻滚着掉进非上非下无边无际的巨型数据圈里。

  布琅在数据流中挣扎,几乎撞上一些像元地球的月亮一般大的AI,但即使是在数据流的狂风吹袭和翻滚之下,她仍感到在远处有一道光,很冷,但像在召唤着她,让她知道无论是荆魔神或是生命和她都还没完没了。

  而她也还要和他们没完没了。

  布琅·拉蜜亚随着那道冷光,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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