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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霸联的杂种,你肥胖的身躯污染了我们的空气。”

  麦克滑稽地抬起眉毛,他旁边一位打扮成一条鱼的年轻人挥了挥手,“嘿,别这样嘛,波尔塔,他只是……。”

  “闭嘴,非瑞克,我是在和这个痴肥的屎蛋讲话。”

  “屎蛋?”麦克重复说,挑着眉毛,“我旅行了两百光年,来就被人骂是痴肥的屎蛋?怎么看都不值得。”他优雅地起身,顺手放开了身旁的两位小姐,如果不是西丽紧紧抓着我不放的话,我早就加入麦克的阵营了。等我挣脱的时候,我看到麦克还在傻笑,还在装笨,但是他的左手伸进了宽松的衣服口袋里。

  “把你的剑给他,克里格。”波尔塔插嘴,其中一位年轻人拿出一把剑,柄朝前丢给麦克,麦克看着那把剑划过空中然后坠落在鹅卵石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你不是玩真的吧。”麦克轻松的说,完全是一派清醒。“你这痴呆的牛粪,就因为你在这群乡巴佬面前装英雄才会硬起来,你就真以为我会和你决斗啊?”

  “快把剑捡起来!”波尔塔大吼,“否则,上天为誓,我当场就把你劈成两半。”他快速地向前移了一步,年轻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形。

  “干你娘!”麦克说,左手拿着雷射笔。

  “不!”我大叫,跑进灯光下,雷射笔是建筑工人拿来在须钢合金铸梁上刻画记号用的。

  接下的事情发生地很快,波尔塔又前进了一步,麦克几乎是慵懒的用绿色光束画过他,那殖民者痛苦的大叫一声向后跃,衣服上多了一条还在冒烟的焦痕,斜斜地画过胸前。我犹豫着不知该做什么。麦克已经把功率调到最低了,又有两个波尔塔的同伴向前冲来,于是麦克用光束画过他们的小腿,一个诅咒着跪在地上,另一个抓着腿单脚向后跳还一边惨叫。

  群众围拢了过来,笑着看麦克脱下他的小丑帽又鞠了个躬,“谢谢各位,”麦克说,“我妈妈也谢谢各位。”

  西丽的表弟勉强控制愤怒,唾沫溅洒在他的嘴唇与下巴上,我奋力推挤过人群,站在麦克与那高大的殖民者之间。

  “嘿,没事吧,”我说,“我们该离开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天杀的,麦林,别挡路。”麦克说。

  “一切都会没事。”我边说边转向他,“我碰到一位叫西丽的女孩,而且她有一架……”波尔塔冲了过来,拿着剑跃过我身旁,我左手抱住他肩膀用力向后一甩,他踉跄的跌倒在草地上。

  “噢,他妈的,”麦克退了几步,跌坐在石阶上,忽然看起来非常疲累又有点恶心,“唔,该死。”他轻轻的说着,一条赤色的线出现在他小丑服左侧一块黑色的补丁上,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条狭缝迸开,鲜血喷在麦克·奥斯豪宽大的肚子上。

  “喔,天啊,麦克。”我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一条布下来试着要止住流血,当年中等练所教的急救技巧顿时忘得一乾二净,我习惯的去摸我的手腕,可是找不到通讯记录器,我们两人的都留在洛杉矶号上了。

  “没那么糟,麦克,”我喘着气说,“只是一点割伤罢了。”鲜血流满了我的手掌和手腕。

  “那也成,”麦克说,声音因为一连串的痛苦而抽紧,“靠,一把他妈的剑,你相信吗?麦林,在我的黄金年华被从他妈的一便士歌剧里出来的一把他妈的菜刀给打倒了。唔,该死的,真是棒呆了。”

  “是三便士歌剧⑦。”我边说边换手,布条浸满了鲜血。

  注⑦三便士歌剧(Three-Penny Opera)是库特·威尔(Kurt Weil)与布茱希特(Bertolt Brecht)在一九二八年所作的音乐剧,以讽刺资本主义社会的黑暗面闻名,故事描述在伦敦的江洋大盗“快刀老麦”(Mack the Knife)与乞丐老大皮球的女儿宝莉私奔,因此皮球决心要逮到麦克,然而警长老虎布朗却是麦克的老朋友,在皮球的强力运作之下,终于抓到麦克,可是又让他逃跑,不过最后又抓了回来,就在要处已吊刑的最后一刻,从女王来的信差宣布赦免麦克,并授以世袭爵位。

  “你晓得你他妈的问题是什么吗?麦林,你总是得硬塞那他妈的两便士回来,噢……”麦克的脸由白转灰,他张大嘴,下巴都快碰到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死吧,小子!我们回家吧!”

  我回头看着,波尔塔带着同伴悄悄地离开,其他的群众震惊的互相推挤,“找位大夫来啊!”我尖叫,“找些救护员来啊!”两个人跑着离开,西丽则不见踪影。

  “等一下!等等!”麦克忽然大声说,彷佛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再等等!”他说完便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脑死了,嘴巴恶心地张着,眼睛翻着白眼,一分钟之后,血也不再从伤口中喷出。

  有疯狂的好几秒钟我诅咒着天空,我可以看到洛杉矶号,在褪去的星空中移动,我知道要是我可以在数分钟之内到达洛杉矶号的话,也许还可以救回麦克。看着我对星星又叫又骂,群众退后了几步。

  最后我转身面对波尔塔,“你!”我说。

  那位年轻人在交谊厅的另一端停了下来,脸色苍白,无言的瞧着我。

  “你!”我又说了一次,捡起来掉在地上的雷射笔,把功率调到最大,走到波尔塔和同伴站着的地方。

  不久之后,在尖叫与烧焦皮肤的蒙眬之间,我模糊地感觉到西丽的浮掠机降落在广场上,尘土飞扬,听到她命令我和她一起走,离开阳光与疯狂,冷风把我浸满了汗的头发从脖子上吹开。

  “我们去费波攘,”西丽说,“波尔塔醉了,而且分离主义者只是少数暴力份子,所以不会有任何报复行动,你在议会开始调查之前最好和我待在一起。”

  “不行,”我说,“那儿,降落在那儿。”我指着一块离城市不远的空地。

  西丽尽管不愿还是降了下来,我扫视了一下大石头确定背包还在那里,然后爬出了浮掠机,西丽滑到旁边的位子把我的脸拉向她的脸,“麦林,吾爱。”她张开的唇非常温暖,但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的身体彷佛被麻醉了,我退后一步并挥手说再见,她向后拨了一下头发,用盈满泪水的绿色眼睛望着我,接着浮掠机飞了起来,在晨光之中转个弯加速向南方前进。

  再等等,我也想这么呼唤,我坐在岩石上抱着我的膝盖,斗大的泪水从我眼眶流出,我站起来,把雷射笔扔进底下的波涛之中,拉出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猎鹰魔毯不见了。

  我又坐下来,太累了不知该笑该哭还是该走,我坐在那儿看着太阳慢慢的升起,一直到三小时之后,当船上的安全人员驾着巨大的黑色浮掠机安静地降落在我身旁的时候,我还坐在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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