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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人们通常有一种刻板印象;卢瑟斯出生的人痛恨离开蜂巢,如果到任何比购物中心更开放宽广的地方,旷野恐惧症就会立刻发作。事实上,我大部分的生意都来自……也把我带到……这颗星球以外。四处追踪得标不付钱、利用传送系统和新身分试图重新来过的买家。寻找搞婚外情、以为在不同星球见面就不会被发现的出轨夫妻。追查失踪小孩和离家爸妈。

  不过,我们穿过铁猪市群星广场的传送门,踏上一片似乎无边无界的岩石高原那一刻,我还是震惊的迟疑了一秒钟。除了我们身后的铜体长方形传送门之外,放眼没有一点文明的痕迹。空气闻起来像是发臭的蛋。天空是一大锅黄棕色的恶心云块。周遭的地面呈现灰色鳞片状,肉眼所及之处毫无生命,连苔藓都没有。我不知道地平线到底有多远,但感觉上我们很高、地平线很远,而且远方也没有一点树木、草丛、或任何生物。

  “我们在什么鬼地方?”我问。我一直确定自己知道每一颗万星网内的星球。

  “莫德雅⑤,”钱宁说,他的发音类似“莫─耶”。

  注⑤Madhya,即印度文中央之意,今印度中部的一省,通常称为中央邦。

  “没听过。”我说着,一手伸进口袋摸索我爸手枪的珍珠握把。

  “这里还没有正式加入万星网,”那模控人说。“官方名称,这里是巴瓦娣星的殖民地之一。不过距离那边的霸联军基地只有几光分远,传送门连结在莫德雅加入领地之前就已经建立了。”

  我看着这片荒芜。二氧化硫的臭味让我作呕,我担心它会毁了我的衣服。“有殖民城市吗?这附近?”

  “没有。星球另一边有几个小城市。”

  “最近的人类居住区域是什么?”

  “南达·德威⑥。大概三百人的小镇。往南边两千多公里的地方。”

  注⑥Nanda Davi,今印度第二高峰,高七八一七公尺,位于喜马拉雅山脉,被联合国组织立为世界遗产之一。

  “那为什么在这里盖一座传送门?”

  “可能是未来的采矿场,”钱宁说。他指向灰色高原。“重金属。银行团可在这个半球建造一百多座传送门,方便开始发展后的交通来往。”

  “好,”我说。“这地方适合谋杀案。你那时为什么过来?”

  “我不知道。那也是毁损的记忆区段的一部分。”

  “你跟谁一起来的?”

  “这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那年轻人把他优雅的手放进口袋。“不管是谁……是什么……攻击我,都用了一种智核称之为爱滋二型病毒的武器。”

  “那是什么?”

  “爱滋二型是圣迁之前很早期人类间的一种传染病,”钱宁说。“会让免疫系统失效。这种……病毒……对AI的作用也一样。不到一秒钟就会侵入安全系统,然后对宿主释放致命的吞噬细胞程序……伤害AI本身。伤害我。”

  “所以你不可能自然染上这种病毒?”

  钱宁笑了。“不可能。差不多就像问一个被枪射伤的受害人,他是不是自己摔倒在子弹上一样。”

  我耸耸肩。“听着,如果你要一个数据网络或AI专家,你找的女人完全不对。除了像其他两百亿个呆瓜一样上上数据圈,我对‘灵界’一窍不通。”我故意用这个过时字眼看他会不会被刺激。

  “我知道,”钱宁说,冷静如常。“那不是我希望你做的。”

  “你希望我做什么?”

  “查出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杀了我。还有为什么。”

  “好吧。为什么你觉得这是谋杀案发生的地点?”

  “因为我重新控制模控人体的时候就在这里,当我……结构重组之后。”

  “你是说病毒毁了你的时候,模控人体也失去作用?”

  “是。”

  “那持续了多久?”

  “我的死亡?备用人格启动之前,将近一分钟吧。”

  我笑了。我忍不住。

  “什么让你笑了,拉蜜亚君?”

  “你对死亡的概念。”我说。

  淡褐色的眼睛露出悲伤。“也许对你来说可笑吧,但你不了解一分钟的……失联……对智核的成员代表什么。那是无限的时间和信息。几千年般的通讯中断。”

  “嗯,”我说,不花太多工夫就忍住眼泪。“那么你的身体、你的模控人体,在你改变人格特质之类的同时,做了什么?”

  “我猜是陷入昏迷。”

  “它本身没办法自主控制?”

  “喔,可以,不过系统全面停摆的时候不行。”

  “那你在哪里醒来的?”

  “您说什么?”

  “你重新启动模控人体的时候,它在哪?”

  钱宁点点头表示听懂了。他指着一块离传送门不到五公尺的岩块,“躺在那里。”

  “面对我们这边还是另一边?”

  “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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