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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百九十九


  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徵璧尚木 李雯舒章選輯
  李待問存我參閱

  靳少宰奏疏(疏)
  靳學顏

  ◎疏
  講求財用疏

  ○講求財用疏【選兵鑄錢積穀】

  臣論今日耗天下之財者。天下之兵也。而邊兵不可以言耗。即以山西論之。以八百里之邊而守以不滿五萬之卒。無時不言修。無處不言。守。無歲不罹虜患也即一意主戰。或可言冗。然山西之計。在守不在戰雖城操老弱之軍。無不從事于修築之役者。若以其不任戰而汰之則任戰者不多。而修築者無賴焉。即如灰溝一營、今招軍十年矣、尚不滿其半也、故他鎮兵或患冗。山西兵患少。至於山西軍糧。原不及數。而軍士有迯亡。馬匹有倒失。故以不及數之粮。而餉不滿額之兵。若歲無灾傷。而年例應時早給。則僅僅充足。若軍滿其額。則粮不盈筭矣。且民力有限。譬如血脉一有鍼鋩之漏。便成全體之枯。今養兵之費。既不容巳。則自兵以外。但一力節省而巳。夫以徭役夫馬。供給交際文移迎送之類。皆不必言。至于詞訟一節。今世方目之為生財之一術而不知此其為耗民之一孔也臣廵撫衙門自數年前、限解贓罰銀兩、因攬受多詞、臣愚以為一省獄情、有廵按臬司守廵主持于上、有郡縣有司分决于下、民之冤抑者鮮矣、賍罰多是懸断不特損民有司嘗先以正供應之若廵撫又加多事、則官司紙贖。一兩之入。民間有十數百兩之費。不啻也。贓罰所得。能幾何哉臣今所受詞、唯關軍情邊事、地方利弊、其餘民間齒牙之兢、一切不行、凡事關兩院者。臣即于批詳中委曲數語。以省異同之擾。故臣廵撫贓罰從此免解可也。臣于理財中單提詞訟為言者。以民間之詞訟。正如有 國家之用兵。一開釁端。此罷而彼不肯休。心欲惜財而勢不由巳。此二事最相同也。今山西無礦可開。無錢可鑄。以鹽法則盡通矣。以屯田則盡闢矣。以耕作則盡力矣。而財用之絀乏日甚臣謂除節省外無策焉。然該部責臣等以言者。葢不止為山西計。為天下計也。臣請陳其迂誕之說、臣惟詩曰殷監不遠、在夏后之世夫殷之所鑒者夏、周之所鑒者殷、則今之所鑒者宋也、宋自太祖立國。懲唐藩鎮、遂欲盡去天下之兵。故于京師置禁軍十萬。而天下諸路總之亦不過十萬。曰以京師十萬而制一路有餘力焉。當時曹彬潘美等所將以下江南平漢伐蜀滅越皆禁軍也。乃一再傳而西備寧夏。北備契丹。慶曆以來。招募漸多。至八九十萬。治平以後。又增十五六萬。至熙寧以後。又有女直之備。而兵益不勝紀矣。彼時財用不言絀乏。故佞人得以扇其豐亨豫大之說。是宋之患。不在乎理財以困民。而坐夫馭戎之無策。不獨其馭戎之無策也。而坐夫上下之苟安。不獨其上下之苟安也。而坐夫國是之不定。夫天下之患。莫大乎上下之苟安也。而宋恃之。彼其元昊請和。則舉朝稱賀。契丹尋盟。則邊防解嚴、敵計日密、我圖日疏而不悟也、莫大乎國是之不定也。宋人忽之。彼其世方無事、言官請繕洛陽、則目為迂談、戎及近郊、廷臣言和言戰、則終日不決、大計如此、小者可知、而不悟也。議者歸咎于王安石之理財、夫敵強則增兵、兵增則食益、欲不言利得乎、而宋計又如此、即無安石、未有能振之期也、我 朝自 成祖北征、至于南望北斗、虜弱極矣、初非若宋人立國之初、即有契丹之鄰也、東盡西極、奄有諸險、又不若宋人之僅保中域、棄險資敵也、其始沿邊一帶、治兵不過四十萬人、此後胡孽日滋、叛氓日眾、至今增兵益戍稍倍于前、初不若宋人之十倍其初也、輿圖廣遠、二百年來、無彈丸黑子之虧、初不若宋之疆宇蹙迫也、客兵雖增、主兵多缺、初不若宋人軍餉之外、又有歲幣輸鄰、緍錢賂敵也、然而自嘉靖年間、即言詘乏歲歲講求而卒無一效、何哉、臣亦反覆思之而不得其說、于是乃以臆揆之曰、宋人雖增新兵。而天下原無養兵之費。我 朝海內皆兵。民處其七、以供舊軍之餉而新軍一切仰給太倉。此衛所之弊也是舊軍之餉不減而新軍之餉日增其費一也。前代惟周有豐鎬、漢置南都。率有其名而無其實。我 朝留都之設建官立衛。稱兩京焉。坐食公帑。其費二也。宋人宗室亦有王公之號。而親疏粲然。或通名仕版。或散處民間。我 朝分封列爵。強支固本。不農不仕。啖民膏脂其費三也。夫此三費者。天下之大費也。皆前代所無。而我 朝獨盛焉。又駸駸乎日增也。賦歛安得不日急。儲蓄安得不日匱哉。今之計 宗室者、形之章奏、亦屢以煩、而見之施為、則病其窒、此在樞軸之臣、必有達其權而通其變者、非臣愚所能竟其說焉、至于留都官曹備設、軍衛林立、是否 聖祖垂統、 列聖貽謀初意、此在舘閣之臣討論綜覈必有得其詳而言其故者、非臣愚所得預其意焉、臣愚惟有見于耗天下之財者在兵。故敢陳兵說以俟司計者擇焉。夫天下之兵有四、曰邊兵、曰京兵、曰留都之兵、曰腹內衛所之兵、此四兵者。坐食則同。而緩急之用異焉。又其目有五、曰見伍、曰招募、曰徵調、曰清勾、曰充發、此五目者、尺籍則同。而名實之歸異焉。然四兵之中。邊兵為急。何也戎狄日臨。所以外捍而內恃之者。非邊兵而誰乎。京兵則居重馭輕。彈壓四方爾。故次之。至于留都腹內之兵。除駕運差撥京班做工之外。無庸施矣。五目之中。召募見伍為實。何也。應急濟事。所與負強勁而當矢石者非召募而誰乎。根生土著。所與長子孫而充營伍者。非見伍而誰乎。徵調則虛彼實此。但資擺守爾。故曰次之。至于清勾充發。按冊則可觀。責實則難必。無益兵數。而專取擾民矣。夫惟邊兵為急所謂兵民分而患始大兵與軍又分而患更大而邊兵之中。又惟見伍召募為實。所謂新增仰給太倉者正此輩也今為計者曰欲言理財。先裁冗食。夫邊鎮自大小頭目以及督撫之臣。其見任在職者。彼或為身謀。或為利計。姑無敢為其說。試使曾見任在職而今罷去者。令之熟計而獻之曰。某所某鎮兵誠多可損也。食誠冗可裁也。如是而損其數。裁其食。何不可之有。然而臣知彼不敢為是說也。其敢為是說者。必其人未嘗居是地者也誠使為計者知緩急之異用也。而酌量于損益之間。以緩之損而益之急。如免班軍之役。而徵價以解邊。非一計乎。知名實之異歸也。而通融于因革之際。先其實而後其名。如省充發之解。而量其等以折贖。非一計乎。夫所貴乎兵者。不謂其習號令。閑技擊。日走演塲而巳。謂其衝鋒對敵。旗鼓相當。乃兵之實也。猶之醫也。不謂其明素難。究岐黃議論風生而巳。謂其臨榻對症。起死回生。乃醫之實也。今虜視邊兵易與耳。然邊兵則猶有戰時而以殺人為樂。盜馬斬級之事。接踵見焉不獨邊兵。雖兵民亦有奮死而一躍者。何者。彼固習之而數嘗之。雖瀕死尚冀一生。若他兵則不能爾。是以邊兵則易腹兵。腹兵則易京兵。京兵則易南兵。謂其終世皆不嘗寇。皆不足恃也。臣嘗有驗于此、請試言之臣每見海內。但有山賊竊發之處。多不動用官軍。非陰醫雜職則丞貳判簿以為之將。非鄉夫里保。則義勇快壯以為之兵。在北則有鹽礦徒毛葫蘆甬腦之借。在南則有狼兵土官之借。觀正德辛未壬申之間。劉賊起霸州。無幾竪子耳。舉中原之衛所而不能當至不免于邊軍之調是以有郎山之捷。嘉靖中年倭寇發海上。五十餘人耳。轉掠十餘府。至于應天門外。而四十八衛者。無一人出攖其鋒。卒見夷于淮揚民兵之手。是以有振武營之設。己巳之役腹內衛所尚實也。而卒無一至。此固年遠莫大之驗也。鄖陽有行都司。漢中有衛所。近日亦何憚而不能圖。乃往返數千里外。調邊鎮之兵以臨之。此又么麼目前之驗也。臣所言者。非謂盡去腹內之兵。謂既名以兵當責以實當試以戰欲試以戰。當限以輪番戍守之法。彼其或遠而不可使。或弱而不願戍。則優其身以自便。而移其食以解邊。有事則按籍而徵之。此事恐亦未可行漸核衛所之空籍而除之亦一策也而饋餉一出于官。無事則任其自便、而耕商無異于民要之無事時多。有事時少也而民籍屯牧。住居部署固在也。人有恒言軍強民弱。謂夫正屯之外。又兼餘地。餘地之外。又買民田。差役不能干。有司不能得制比夫民之輸筋膂。竭筐篋。終歲而辦官。捐親戚。去墓墳。隨地而占籍者。相什百也。臣又見庚戍以來、山東河南江北等處有檄皆創募義勇餘者臣不知、在山東者臣畧知之、山東義勇葢六千人其始一民。徵銀八十兩。而民不堪命、今漸减至三十餘兩、民猶以為病也、而 國又無賴焉、此盜去關門之計、今皆不敢言去、臣愚以為既不敢言去試六千人者。分為二班賣其馬之半而歸其值于官。以其半而給三千人。三千人者歲一上班。其下班三千人者。每名于貼戶下徵銀三之二貯庫。而優免其身以自便。遇有徵發。計日而與之銀。其上班者。來歲亦復下班。而交其馬于上班之人。三年無事。則計其所貯。以一年者留補不測。以二年者解輸于邊。其河南江北等處。亦復如是。其于邊餉又一計也。臣又見天下腹裏民壯。原非 祖宗舊制、亦自己巳以後始、今不過充游手勾攝之差、官府掃除之役、無事時多、有事時少、亦終歲無戰鬪之事者、臣請亦如義勇分班之例。其於邊餉。又一計也。故曰臣非欲盡去腹內之兵。以此兵二百年來而未嘗見敵。如邊兵之一年及偶一見敵。而往驗又章灼如此。今乃與不可一日緩之邊兵。同一坐食焉。孔子嘗言不得巳而去兵。今當去何兵。不得巳去食。今當去何兵之食。今日固不得巳之時也。司權度者可容忽焉。一不至較哉。或曰懲噎廢食不可、夫是其食雖日一遇噎、不可恃以為療饑之資也、若乃京兵、臣言其次者、非謂京兵虛設無謂冗無一也、謂京兵依託 輦轂。涵育太平。比夫邊兵之日臨鋒鏑濱危亡者有間也。若乃求其食。則京兵視邊兵。乃以心視臂。主臨僕焉。為繫甚重。乃今懷生顧養。銷輭積弱為邊兵所易也柰何望其控制四方。以懾羌胡威蠻夷者哉。臣愚以為欲京兵強。亦宜試以戰。欲試以戰。亦宜責以輪番戍守之法。夫京師去宣府薊鎮。纔數百里耳。以京營九萬之卒。歲以一萬而戍二鎮。是九年而一戍。京卒未為苦也。不數年而成編。而京卒之怯。亦與邊兵同其勁矣。此法可行勝于邊兵入衛也又以畿輔之卒。填京戍之空。其部伍號令。月粮犒賞。亦與京卒同焉。不數年而畿輔之卒。皆親軍之兵矣。夫出京卒以戍薊鎮。則延固之費可省。出京卒以戍宣府。則宣府之勢益強。宣府之勢益強。而大同之氣自倍。逆胡雖眾。即敢扣巉巗而搖根本。則畏宣大以全力而制其後。京卒之勁當其前。而仰攻深入之事鮮矣。臣所謂耗天下之財者在兵。在京與邊猶當倍其數而責其實。何敢言耗也。乃在腹內留都徵調清勾充發之兵。則緩急名實。居然指掌之間。而通融斟酌。斯其時矣失今不為。臣見夫內外並耗。三費交加。而區區于今日罷一役。明日裁一員。洩之以尾閭。而益之以畎澮也。何益于計哉。臣又見近世之言理財者曰、財無從生也、惟有節費而巳、臣以前代生財之法、較之今日、尚缺一大政焉、臣舉此一大政、何謂其無從生哉、而錢法是巳、臣聞人之所由生、衣食為大、王者利用厚生、必先乎此此出于天時地利人力、相待而共成三才之用者也、有此三才、即有此布帛五穀、增虧相乘、有無相貿、而非有水旱之災、兵革之奪、癘疫之妨、以一歲之功、而供一年之日用、自周也、今天下之民、愁居懾處、不勝其束濕之慘、司計者日夜憂煩遑遑以匱乏為慮者、豈布帛五穀不足之謂哉、謂銀兩不足耳、夫銀者。寒之不可衣饑之不可食。又非衣食之所自出也。不過貿遷以通衣食之用爾。而銅錢亦貿遷以通用、與銀異質而通神者、猶雲南不用錢而用海巴、三者不同、而致用則一焉、今獨柰何用銀而廢錢惟時天下之用錢者、曾不什一、而錢法一政、久矣其不舉矣、錢益廢則銀益獨行。銀獨行則豪右之藏益深而銀益貴銀貴則貨益賤。而折色之辦益難。而豪右者又乘其賤而收之。時其貴而糶之。銀之積在豪右者愈厚。而銀之行于天下者愈少。再踰數年。臣不知其又何如也。則錢法不行之故爾。計者又欲開礦。夫礦不可開。開葢無益也。一禁而不可弛。弛則亂矣。臣試根極錢說而司計者擇焉、臣聞錢者泉也、如水之行地中、不得一日廢者、一日廢、則有枯槁之虞、從成周而漢唐宋以來、見之史籍、一一可覩、未有用銀廢錢。如今日之甚者也。而用錢之多、鑄錢之盛者、尤莫如宋、故宋太祖欲集錢至五百萬而贖山後諸郡于遼、靖康中趙良嗣奉使歲加稅銀一百萬于金、其平時賂契丹寧夏也、歲幣率有常額。其外國亦用錢可知。又宋之饒州處州江寧等處。皆其鼓鑄之地。今江南人家嘗有發地得窖錢者。則無南北皆用錢可知。其餘書史所嘗言幾百萬。無慮鉅萬累鉅萬之說。率多以錢計。臣亦不暇枚舉。今去宋不遠。故所用錢。多宋之物。夫用錢則民生日裕。鑄錢則 國用益饒。此裁成輔相之業。惟人主得為之。故曰聖人之大寶曰位。因位而制權、因權而制用、故又曰錢者權也、人主操富貴之權、以役使奔走乎天下。故一代之興則制之。一主之立則制之。改元則制之軍國不足則制之。此經 國足用之一大政也柰何廢而不舉臣竊聞江南富室有積銀至數十萬兩者、今 皇上天府之積、亦不過百萬兩以上、若使銀獨行而錢遂廢焉。是不過數十里富 之積。足相擬矣。 皇上試一舉其權而振之、則彼富室者、智勇豪俊者。將奔走于吾權之不暇。彼敢冐萬死而盜鑄吾一文者哉、故曰權也。權者立之乎無形而達之乎無窮。用之則天下舉有求于我而有餘不用則日擾擾焉以求之于天下而不足為驗甚明也。且夫富貴其權一也。 皇上今出數寸之符。移片紙之檄以匹夫而拜將相焉。又能使同姓王異姓侯焉。于 公帑未有損也。此馭貴之權。若是乎其易也。若乃今日與人以千金焉。明日與人以萬金焉。曾不踰年而太倉告匱矣。夫何馭富之權。若是乎其不侔與。誠以有其權而不用。與無權等爾。昔漢文帝之寵鄧通也、曰吾能富之賜以蜀山之銅、而鄧氏之錢滿天下、夫鄧氏之錢滿天下、則天下之貨。萃于鄧氏明矣。吳王濞擅鑄山之利、而輒稱兵漢廷與之抗、亦不過竊漢廷之權明矣。夫以竊一日之權。尚足以得民而抗漢、況以萬乘而自振其權。可勝用哉。今之為計者謂錢法之難有二。一曰利不酬本。所費多而所得鮮矣。臣愚以為此取效于旦夕。計本利于出。入葢民間之算非 天府之算也夫 天府之算。以山海之產為材。以億兆之力為工。以修潔英達之士為役。果何本而何利哉。此所謂本。猶不免用銀之說爾。臣所謂本葢無形之權是巳。何則鑄錢之須。一□銅料。一曰炭。一曰轉致。一曰人工。夫此四者。在民間計之。銀一分而得錢四分。誠十不酬五矣。自臣愚計之。皆可不用銀而取辦者。誠將天下出產銅料之處。贖軍徒以下之罪而定其則以收銅于西山產煤之窯。以法司有罪之人而准其罪以納炭。其運銅則通水路者。附以官民之舟。如臨清帶甎之例、通陸路者。資以驛逓之力。而給之官庫之錢。其運炭。則請出府庫見 之錢。或于京城。或于近縣。或于營軍。如係官身。則量給以工食。如係民戶。則平給以腳價。如是而患無材。與夫轉致之難。臣不信也。至于人工取之見役而皆足則又不煩銀兩而可辦也。臣不知工部及寶源局原額匠役若干。見今坐食與否耶。即以營軍九萬人論之抽用其一二千人足矣。而謂妨訓練耶。今京城之內鍛金剌綉。聲技力作之徒。與夫靠衙門而衣食者。孰非營軍奚啻一二千也。而未嘗患其妨。凡此皆不用銀而可以成務。固無本利之足較矣。其二曰、民不願行、強之恐物情之沸騰也。臣愚以為歷代無不用之、至稱為錢神、我 先朝又用之、祗見其利、不聞其病、正德嘉靖以前、猶盛行之、葢五六百而值一兩、今七八十歲人固多、尚可一召而訊也、獨至于今屢行而屢廢。甫行而輒輟焉何哉、臣竊詳之、錢比鈔異。于小民無不利也。獨所不便者。奸豪耳。一曰盜不便。一曰官為奸弊不便。一曰商賈持挾不便。一曰豪家葢藏不便。此數不便者。與小民無異也。臣竊聞往時但一行錢法。則輒張告示戒廠衛、不先之于賣菜之傭。則責之以荷擔之役。愚而相煽。既閉匿觀望之不免。而奸豪右族。依托城社者。又從旁簧鼓之。以濟其不便之私。一日而下令。二日而閉匿。不三四日而中沮矣。務大計者。宜若是其易動哉。臣聞施 恩澤者。自無告始行法令者。自貴近始。豈惟貴近。自 朝廷始可也。錢法之不行上嘗出之而未嘗收之也如收放兼用則錢有定價不独利源可廣濫惡私鑄亦可息矣請自今以後。追糸?氐贖者。除折穀外。而責之以納錢。上事例者。除二分納銀外。而一分以納錢存留戶口。則兼收錢穀商稅課程則純用收錢此謂自 朝廷始又因而 賜予之費。 宗室之祿。百官之俸。則銀錢兼支又因而驛逓應付。雇夫雇馬。則惟錢是用又因而軍旅之餉。則分其主客量其遠近或以代花布或以充折色此謂自貴近始矣此數者有出有入而民間無底滯之患誠以上下交會血脉流通故也輕歛輕散。官府有餘積之藏。誠以正賦之銀。既以無減于常額。而一切之費。又取辦于一權故也。此權不可行之于天下。以啟盜權之釁。請于寶源局。或西倉專設侍郎。或即用左右侍郎一員督于上。以十三司員外或主事分理十三省事于下。以科道各一員監之。銅料工材。各有攸掌。各省歛散。悉照分司先之以區畫條議。計定而行。而又輕重適均。無駭于俗。仍以唐宋以來舊錢兼之。或 上有施于下。或下有納于 上。著之以必行之令。遲之以歲月之效。久之而本末兼利。公私循環。可以輟鼓鑄之勞。而罷工作之使。臣愚不揣。竊謂千慮一得也。昔我 祖宗初制鈔時。下令甚嚴。有以金銀貨物交易者。輒沒給告者。然不徒責之下也。後又令各處稅粮課程贓罰。俱准折收鈔。則 聖意淵微可測矣。此固血脉流通之意。所謂泉也而法以佐之所謂權也。臣又聞之、邊鄙強固則夷狄怵服中原又安、則邊鄙傾嚮、故中原者。邊鄙之根本也。百姓者中原之根本也。衣食者。百姓之根本也。閭閻之細民。有終世無銀而不能終歲無衣寧終歲無衣而不能終日無食。今百司夙夜宰卿不遑者。乃在銀而不在穀。臣竊慮之。夫以 國家建都于燕。東極齊。西盡秦。南阻江淮。 神鼎之重。金甌之固。此萬世不拔之業也。而臣竊有慮焉。何哉誠以 京師北據幽都更無郡縣而守在強狄。雖有東齊西秦。其形勢皆足以外中原而自固。 京師以南。絕無名山大澤之限強藩與國之資。 皇上南面臨之。所恃以為腹心股肱之重者。惟河南山東江北裏八府之人心耳。此數處之人。率鷙悍而輕生。易動而難戢游食而寡積者也。一不如意。則輕去其鄉。一有所激。則視死如歸。臣固視之熟矣。八府遭歉。則走山東。山東遭歉。則走江北。又未巳也。匹夫作難而于人嚮應。往事葢屢驗。然其弭之之計無他。不過曰恤農以繫其家。足食以繫其身。聚其骨肉以繫其心而巳今試移文于此數處者。而覈其官舍之所藏。每郡得穀十萬焉則司計者可安枕而無慮矣得三萬焉猶可以塞轉徙者之望設不滿萬焉真寒心哉臣竊意其不滿萬者多也即有水旱。何所賴焉即有師旅之興。何所給焉。臣觀自古中原空虛。未有如今日者也。漢以前有敖倉。隋以前有洛口倉。唐有義倉。宋有常平倉。皆隨在而貯不專京師今徐臨德州。皆有官倉本為寄囤。至於存積幾何哉。臣近日有疏為山西積穀、荷蒙 皇上通行各省、臣非不知以用言為榮、而所慮者人意向不同、或行之不力、或施之無序、輒以為無益有損焉、臣且不堪其任咎也、臣前疏謂一曰官倉。葢發官銀以糴者。此必甚豐。乃可以舉。一曰社倉。葢收民穀以充者。此雖終歲。皆可以行臣知中原空虛不但穀少而銀亦甚少。其官倉一節。今歲巳不能舉。又聞有災變。則社倉一節。今歲亦不能行。但能以今歲始講求其條件。加意于積儲。即明歲舉而後歲效未晚也。此二倉者。社倉舉之甚易而效甚捷。然非官府主持于上。則其事終不能成矣。夫社倉即義倉也。葢始于漢耿壽昌。而盛于隋長孫平唐戴冑之徒。唐又最盛。計天下積至數千萬以上。及推其故。唐義倉之開。每歲自王公以下皆有八。是以其積獨多。臣所謂法令之行自貴近始也宋則准各民正稅之數于二十分而取其一以為社。葢富貴者必田多。田多則稅多。稅多則社入多。亦唐意也。要之其出也。則中歉賑極貧。大歉及中戶。又大歉焉乃沾及于富室。所謂恩澤之加自無告始也今之言官倉者。今年曰庫無銀焉。明年曰庫無銀焉。如是除八分紙贖之外無幾耳。言社倉者。此曰官戶當優免我也。彼曰占役何科擾我也。又田多者。曰我不願賑于後。亦不願出于今也。如是不過貧民下戶之輸。無幾耳。是二法終不可行。而中原之空虛加故也。夫民之饑也。必至于轉徙。不巳必至于盜盜必先諸官戶與夫役占有力之家。而此輩多不悟非官府主持而鼓舞之。終空言耳。臣請下之各省。以唐宋歛穀之法。為則。而就土俗。合人情占歲候以通其變。限明春以裏盡報各府巳前見貯之數。以品其虛盈。于明年冬末。通計一歲二倉新收之穀。驗其功能。著而為令。歲歲修之。在官倉者。時其豐歉。而歛散之。利歸于官。民有大饑。則以賑之。在民倉者。時其豐歛。而歛散之利歸于官。雖官有大役。亦不許借。此藏富于民即藏富于官呈上所謂南面而恃以無恐者。其根本在此。今之言計者。不憂穀之不足。而憂銀之不足。夫銀實生亂。穀實弭亂。銀之不足。而泉貨代之。五穀不足。則孰可以代者哉。故曰明君不寶金玉而寶五穀。伏惟 聖明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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