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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例


  (胡案:此篇已标点、校对。)

  一、儒者幼而志學,長而博綜,及致治施政,至或本末眩瞀,措置乖方,此盖浮文,無裨實用,擬古未能通今也。唐宋以來,如通典通考暨奏疏衍義諸書,允為切要,亦既繁多,乃本朝典故,缺焉未陳。其藏之金匱石室者,聞見局促,曾未得覩記。所拜手而獻,抵掌而陳者,若左右史所記,小生宿儒,又病於抄撮,不足揄揚盛美,網羅前後,此有志之士所撫膺而歎也。徐子孚遠,陳子子龍,因與徵璧取國朝名臣文集,擷其精英,勒成一書,如采木於山,探珠於淵,多者多取,少者少取。至本集所不載,而經國所必須者,又為旁采,以助高深。共為文五百卷有奇,人數稱是,志在徵實,額曰經世云。

  一、本朝二祖列宗,聖喆相繼,作人養士,蘊毓濔淪。昌明之運,太平累葉,人才之盛,周、漢以來所未嘗有,然異同升降,抑亦可考。高、文二朝,開天理物之佐,大者比勛皋、禹,次者儷美蕭、曹,然其英謀讜論見於文章者寥落無聞,意造膝詭辭,世莫得聆者歟!至仁、宣而後,俗尚醇龐,士貴器度,其人類溫良而博厚,其文多簡質而平易,此一盛也。及英、景而後,訖於考、宗,士生其間,所趨不同,大要以氣幹節槩為主。或貞固強力,為國家任大事;或清端直諒,為國家寢大奸。疆有虎臣,朝有耆德,又一盛也。武皇之季,隙由稗政,而偉人傑士,王國克生,意天以肇肅皇中興之治乎!其時士大夫博通敏幹,足以倚辦,故肅皇雄才大度,驅使豪傑,迭用迭舍,未嘗乏竭。至繼世以後,而碩輔信臣相與解單于之瓣,烽火不起五十餘年,豈非得人之效哉?是班生所以致歎於孝武也。此又一盛也。神祖當豐享豫大之時,恭己無為,而朝論漸分,黨議斯起,於是矜重氣節,標尚議論,爭國本,擊礦稅,辨綸扉之邪正,訟計典之枉直,以至視朝起廢,披麟請劍,章滿公車,豈非公論最伸而清議足傳歟?此又一盛也。至熹宗在御,宵人竊柄,閉隱之歎,於斯為極。我皇聿興,如離始照,十年之間,宵衣旰食,而太平未臻,殷憂日切。夫國家之景運既如彼,我皇之聖明又如此,必有異人並出,以助聚緝熙,不愧肅皇之世者,當拭目觀其盛。予與徐子、陳子論昭代人才之槩,而於名公貴卿深有望云。

  一、天下有一定之理,有萬變之事,正心誠意之言,親賢遠佞之說,治忽之分,罔不由茲。然義簡而直,數語可盡。故集中惟元臣正士入告我后者,載數十首,以槩其餘。至於萬變之事,代不同制,人各異師,苟非條析講求,何以規摹得失?若乃方幅之內,或以迂闊見譏;廓落之談,復以功利相擯。鄙人不敏,敬聞命矣。

  一、天祿石渠,推為仙苑。然圖書之府,如東觀、蘭臺,牙籤玉軸,七略四部,各有副餘。至若本朝二祖列宗,文謨武訓,制作輝煌,或親灑宸翰,或儒臣纂成,藏於秘館,心畫所形,洵足軌範百王,昭垂萬代。惟是紀言紀事,厥有專司,而治體事功,人文國典,關係一代。夫采野史則多失實,蒐家乘則恆溢美。斯編折衷兩端,間有標識,庶竊取乎識小之義,為異日作史之資云爾。

  一、從遊賡歌,為太平之本;銘功頌德,備盛世之章。仁、宣以前,略載其文,以見我明致治之由,郅隆之運。其後敬皇泰交,多握手之語。世宗制作,饒典頌之文,要以章疏為重,故不詳錄。

  一、河嶽英靈,誕生名世,風雲之會,為龍為蛇,或將或侯矣。夫太祖之制,非係軍功,不容封賞。乃開國以降,文臣得封者,可以指屈,或因緣時會,或崇尚拳武,律之儒將,俱非本色。若劉青田、王文成,忠智有餘,功勒鐘鼎,雖有議者,吾無間然。

  一、古之傑士,言足載道,不為雕飾,如薛文清、岳父毅、劉忠宣、章文懿、羅文肅、顧文端、馮恭定、高忠憲之徒,有日星河嶽之望。乃吉人辭寡,於斯足徵。錄其數篇,以為模範。

  一、國初武臣,固多人傑,下掩寇、鄧,上步韓、陳,而語言文采不少槩見。後若張定興、楊穎國、郭定襄、戚少保之流,或橫槊而成,或授簡記室,雄心可寄,壯猷足錄矣。

  一、本朝文士,風雲月露,非不斐然,然求之經濟,十不一二。至若宋文憲之精粹,李空同之諒直,王浚川之練達,王弇州之博識,寧非卓爾之姿,濟世之彥哉!罕有通才,未當一槩。其他若丘文莊、霍文敏、馮文敏、徐文定,學術淵深,足為世用,一稱立言之家,一為實用之準。

  一、士人遇合,或富貴自有才位相符,又或僨轅負乘,一跌不振。其有長才大略,橫遭謗議,賢人君子混跡抱關者,若龐總督之弘通,林次崖之恢闊,霍勉齋之詳整,徐伯繼之切實,王東溟之淹雅,葉綗齋之明密,乃鵬翼先凋,驥足未展,雖跡近沉冥,而事多衝要,即憂時之瞽計,發幽夜之逸光,要使覽者考其遺文,留連時遇,窮達之際,無間焉爾。

  一、異同辨難。特以彼我未通,遂成河漢。就其所陳,各成一說。如大禮之議,張、桂與新都並存;河套之復,襄愍與東涯各異。一密哈也,或主閉關,或主授爵。一倭奴也,或主封貢,或主征討。又若軍伍之虗實,邊牆之修廢,膠萊海運之通塞,得失雖殊,都有可採,不妨兩存,以俟揀擇。

  一、此書非關彰癉,彈劾之文,不能盡錄,著其大者,非名教所裨,即治亂攸關。若乃其言足存,不以人廢。分宜老奸秩宗之文,采其數篇,特於卷首直斥其名。若近者熊芝岡剛悻自用,已經服法,然籌策東隅,多有英論,無諱之朝,可以昭揭。其他大臣有陰柔之號者,邊臣功足掩過者,僅以其文,不暇詳論。

  一、高皇詔廢中書,文皇政歸內閣,三歸秉鈞,而後勢以益重。至嘉、隆之間,幾幾真相矣。若洛陽、餘姚之讜亮,永嘉、丹徒之才略,新都、華亭之弘博,新鄭、江陵之英毅,山陰、歸德之端方,內輔君德,外總機務,朝政之清濁,海內之安危,職任綦重,裒輯尤詳。

  一、冢宰統率百揆,然九品既設,三途並登,科舉重而德行衰,資格錮而賢才絀,此其大較也。第重守令,一內外,均勞逸,一時雖奉為成書,轉瞬咸知其虗語。夫循資序級,可避嫌猜,精選審官,不由學問。是以鑑別妍醜,必濯水壺;載量短長,要須玉尺矣。

  一、國之大事,惟在戎索。董正六師,以匡王國,惟大司馬是賴。強本弱枝,制變弭患,雖事難隃度,而枕席度師,或躬親簡練,而旌麾改色。本朝如于忠肅、王莊毅、項襄毅、俞肅敏、馬端肅、劉忠宣、王恭襄、李康惠、王康毅、王襄敏、楊襄毅諸公之在樞密,尤為矯矯,廣收詳著,以資撻伐。

  一、國家外夷之患,北虜為急,兩粵次之,滇蜀又次之,倭夷又次之,西羌又次之。誠欲九塞塵清,四隅海燕,方叔、召虎一時咸慕風采,奕世猶仰威名,指受方略,半係督撫。如北摧勁虜則詳于王威寧,南伐麓川則詳于王靖遠,兩廣寇亂則詳于韓襄毅;勦滅土達、綏戢荊襄則詳于項襄毅;處置寧藩則詳于王文成,河套恢復則詳于曾襄愍;倭奴抄掠則詳於胡少保、戚總戎,唐荊川順義封貢則詳于王鑑川,平播則詳于李襄毅,水藺地界則詳于郭青螺,西征則詳于梅客生,東征則詳于宋桐岡,若經略奴酋則詳于熊芝岡,撫賞插部則詳於王霽宇,水西本末則詳于朱恆岳。姑舉數端,以該遠近。至于山川扼塞之形,營陣車騎之制,部落種類之異,測候偵探之法,凡可資於韜鈐,罔弗施夫羅弋。

  一、當世所急,民窮本患。至徵兵輸餉,所在驛騷。然乞活鼠竊,已經數見,雖同飈風,旋即草薙。當時縧索在我,勦撫互施,取則不遠,皆為前鑑。其謀可垂遠事多切今者,摭采無遺,庶厲志請纓、仗劍討賊者,知所審焉。

  一、安上治民,莫大乎禮。若朝覲、會同、郊祀、燕享、冠婚、賓射,及天潢之裁制,外夷之賓服,莫不厥有常經,宏以通變。故凡議禮諸家,同異論難,迄無定說。苟援引經史,根據典實,確然不磨者,皆為博采。豈惟多識之助,抑亦後事之師。

  一、司農專領度支,豐儉盈縮,必資心計。夫帝王之本務,墾土力田;富強之雄資,官山煮海。若乃出入不符,本末並失,縱憑修綆,難言巧炊矣。故廣屯種,興鼓鑄,汰冗濫,準食貨,其大端也。若徐文定之農書,袁運司之鹽法,摘其成著,良可孤行,茲特表而出之。

  一、明罰敕法,司寇是賴。然民狎民畏,仁人所以救世;世輕世重,君子首宜盡心。夫一跌不可贖者,刑也;一成不可壞者,例也。罪惟五等,例有萬條,覽于斯編,失入失出,交譏焉爾。一、冬官之任,最為繁劇。夫代材架屋,大匠為眾人之師,利用前民,小物而眾工所聚,非精研無以鑑別,即歷練未能周知。有若劉莊襄之造車,余肅敏之修邊,潘司空之治河,徐文定之制器,考其遺制,允為國工。

  一、予少遊燕趙,見雄邊子弟據鞍顧盻,心竊好之。然每遇神駿,未能辨別。向擬上自周秦,下至今茲,細而種類年齒之殊,大而生長蕃育之道,俱為寫其形容,詳其沿革,乃日回月轉,有志未逮。夫以走逐飛,必須良產;違害就利,莫如官牧。觀乎斯編,可知駉政廢修之因,并識夷夏強弱之勢矣。

  一、郡公禹翁方師,素抱安濟之略,聿登著作之堂。居恒揚藝論文,窮日不倦。其訓廸士子,專以通達時務為亟,《經世》一編,尤所注意。退食之餘,首勤評閱。雖一麾出守,十年不遷,而窮達一致,喜慍不形,亮節貞心,于斯可見。

  一、予輩志識固陋,鮮所取衷,幸高賢大良,一時雲會。若李寶翁先生、李載翁先生、王依翁先生、吳雪翁先生,皆具良史之才,宦游吾土,士紳咸奉規範。此編出入,共稟鑑裁,遭逄之盛,良為侈矣。

  一、執友陳眉公先生,棲心隱逸,道風映世,丹砂岣嶁,渺然塵外。其孫希天仙覺,才氣英邁,甫係髫齡,熟于史學。予輩山齋信宿,時承提命,每至夜分,因得稔識前言往行。此編去取,多所商確,皤皤黃髮,非特後輩典型,允為熙朝文獻矣。

  一、同郡先輩方若徐厚翁先生及唐繕部存少,聞予輩搜借艱苦,俱發鄴架之藏,悉供傳寫。至許霞翁先生移書遠近,廣收博覽,裨益尤多。若徐勿齋、馬素修、張西銘三先生,及張受先、黃仲霖、吳志衍、夏彝仲、吳坦公搜軼編於吳、越、閩、浙,張訒叟、吳來之、朱聞玄郵遺集於齋、魯、燕、趙。他若宛平金伯玉〈鉉〉、王敬哉〈崇簡〉、崔道母〈子忠〉、王大含〈谷〉,桐城方密之〈以智〉、孫克咸〈臨〉,萊陽宋澄嵐〈繼澄〉,侯官陳道掌〈元綸〉、陳克理〈兆相〉、金沙周介生〈鍾〉,丹陽荊實君〈廷實〉,檇李錢孚于〈嘉徵〉、錢彥林〈栴〉、錢雍誦〈泮〉、黃復仲〈子錫〉、陸芳洲〈上瀾〉、朱子莊〈茂暻〉,歸安唐子儀〈起鳳〉,虎林嚴子岸〈渡〉、張幼青〈埁〉,茂苑楊維斗〈廷樞〉、許孟宏〈元溥〉、姚瑞初〈宗典〉、姚文初〈宗昌〉,玉峯王與游〈志慶〉、吳江周安期〈逄年〉、吳日生〈易〉,疁水侯雍瞻〈岐曾〉、傅令融〈凝之〉、婁東王子彥〈瑞國〉、吳純祜〈國杰〉、張無近〈王治〉,維揚鄭超宗〈元勳〉,海虞顧麟士〈夢麟〉,彭城萬年少〈壽祺〉,皆係良友。素知瓊瑤之贈,遙睇臨風;二酉之藏,傾廂倒篋矣。

  一、四方蘭譜若楊子常〈彝〉、楊龍友〈文驄〉,則分教吾土,樂與晨夕。其他諸友,或夙係同好,或本未謀面,但曾們較讐,暨名集惠寄者,俱登姓氏,不沒其實。

  一、此集始于戊寅仲春,成于戊寅仲冬,寒暑未週,而披覽億萬,審別精詳,遠近嘆咤,以為神速。良由徐子、陳子博覽多通,縱橫文雅,並用五官,都由一目,選輯之功,十居其七。予質鈍才弱,追隨逸步,自嗤蹇拙,以二子左縈右拂,奔命不遑,間有選輯,十居其二。若溯厥始事,則周勒卣〈立勳〉、李舒章〈雯〉、彭燕又〈賓〉、何愨人〈剛〉、徐聖期〈鳳彩〉、盛隣汝〈翼進〉,及家伯氏子〈建存標〉、家季轅文〈徵輿〉,咸共商酌。適李子久滯京邸,周子壯遊梁苑,彭子棲遲邗上,何子寄跡鴛水,徐子、盛子則各操月旦,伯氏家季則潛心論述,曾無接談之暇,未假專日之工。若友人吳繩如〈嘉胤〉、唐尹季〈允諧〉、李存我〈待問〉、張子美〈安茂〉、朱早服〈積〉、蔡季直〈樅〉、單質生〈恂〉、郁子衡〈汝持〉、沈臨秋〈泓〉、陸子玄〈慶曾〉、朱宗遠〈灝〉、董士開〈雲申〉、郁選士〈繼垣〉、張子服〈寬〉、張子退〈密〉、錢子璧〈瑴〉、李素心〈愫〉、徐惠朗〈桓鑒〉、邵霏玉〈梅芬〉、徐武靜〈致遠〉、李原渙〈是楫〉、華芳乘〈玉芳〉,皆卓然命世之姿,夙具同心,咸資討論。

  一、茲編義在救時,無取掠美,盛者並列數部,少者僅登一臠,當不以所載多寡軒輊昔賢。若乃卷帙舛錯,配合參差,則以困于酬應,未遑一一整齊,見嗤名輩,知所不免。

  一、名臣爵里姓氏,具載獻徵諸書,然多有掛漏,遍搜羣籍,頗廢歲時。茲以卷帙浩汗,難於稽考,分條析緒,復于卷首另編總目,使覽者開卷燎然,特為詳便。此則友人謝提月〈廷楨〉一人所輯,其功不可泯也。

  一、藏書之府,文集最少,多者百種,少者數家。四方良朋,惠而好我,發緘色動,及至開卷,恒苦重複。予等因遣使迭出,往復數四,或求其子姓所藏,或托于宦跡所至,搜集千種,繕寫數萬。至條陳冗泛,尺牘寒暄,及文移重疊,又悉加剪截,乃成斯集。雖未敢云聖朝之洪謨,亦足當經世之龜鑑矣。

  一、國朝太平三百載,文獻之盛,無過今時。然而世祿之家,忘其先功,名卿之後,或降皁隸,其他湮滅而無聞者,何可勝計。如韓襄毅、徐武功,皆本吳產,襄毅疏草,武功文集,訪其後人,竟未可得。瑯琊纓簮累葉,代有文人,而思質、司馬之集,已失其半。靈寶四許,鼎盛一時,問宦其地者,云諸集皆已散軼。訪求之難,大槩可見。以故名公鉅卿,不能盡備。海內同志有司空之富者,幸惠寄抄錄,以俟續選。

  一、此編以詳備為主,極目賞心,初無限制。及工已告竣,而又得名集百部。予輩悉欲摭錄,乃書賈捆載遲重為嫌,難于行遠。凡係續收,割入續集。

  一、茲編體裁,期于囊括典實,曉暢事情,故閣部居十之五,督撫居十之四,臺諫翰苑諸司居十之一。而鱗次位置,則首先代言,其次奏疏,又其次尺牘,又其次雜文云。

  華亭宋徵璧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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