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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那是个好球,我又挥了一记空棍大熊就不可以让我击中一球吗?

  我望着星一转身跑去拾球的背影,我得承认,他说的没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是,我希望大熊跟踪我不是因为星一要他这样做。

  星一把球抛给大熊,又再蹲在我旁边。我们都没说话。

  我挥着球棍,俯身脸朝大熊,我已经失了两球,只要再失一球,就要出局了。

  我不要书给大熊。

  大熊又投出一球。当我准备挥棍击球的时候,身为敌方的星一却提醒我:

  “这是坏球,别接!”

  根据球例,坏球是不用接。结果,我没挥棍,那一球越过我的肩膀,是个坏球。

  “谢谢你。”我对星一说,我很高兴暂时不用出局。

  “这也是礼物。”星一说。

  我假装没听见,眼睛望着大熊,准备接他下一球。那个球从大熊手里掷出,朝我飞来。

  “别接!”星一再一次提醒我。

  我好象没法不听他的,动也不动,看着那一球仅仅掷出了界,果然是个坏球。

  星一跳起来把球接住。

  “谢谢你。”我说。

  他隔着面罩微笑。

  大熊再投出一球。

  “别接!”星一说。

  那一球朝我飞来,越过我头顶。我没接。

  我只好再一次对星一说:“谢谢。”

  星一把球投出去给大熊,对我说:“别客气。”

  “别怪大熊,是我逼他说出来的。”我说。

  “是我要他不用守密。”星一说。

  “你对其他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吧?付钱找同学跟踪她们。”

  “不,只有你一个。”他蹲下来说。

  “为什么?”我俯身握着球棍,眼睛望着大熊那边。

  “我喜欢你。”他说。

  “可是,星一——”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我脸红了,想转过头去跟他说话。

  “别望这边!”星一立刻说,然后又说,“望着投球手。”

  我只好望着准备投球的大熊,对星一说:

  “星一,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你不用喜欢我。”星一低沉的声音说。

  大熊这时投出一球。投球手的球要投在击球手的肩膀与膝盖之间,阔度也有限制,超出这个范围,便是坏球。但是,坏球有时候也许只是偏差一点点,万一我以为是好球而挥棍,打不中的话,我还是输。要是他投出的是好球,而我以为是坏球,所以不打,那么,我也是输。

  大熊已经投出两个好球和三个坏球,根据球例,只要他再投一个坏球,我便可以上第一垒。万一是好球,那我就输了。

  那个球已经在途中,好象会旋转似的,但是,我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好球还是坏球,要不要打。

  “别接!”星一这时说。

  我忍不住回头瞥了星一一眼。

  “是个坏球。”他望着飞来的球说。

  我转回去,那一球出界了,差一点点就是一个好球。

  我兴奋得丢下球棍,冲上一垒。队友为我欢呼。

  连续投出四个坏球,大熊是故意把我送上一垒的吧?他前两球都投得那么好。

  我站在一垒,看到脱下面罩的星一走向大熊,两个人不知道聊些什么。

  我朝看台上的芝仪猛挥手,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她却好象看不见我。

  那天上课时,我没敢望星一。下午上薰衣草那堂课,薰衣草把大熊叫出去,亲切地搭住他的肩膀,称赞他上一篇作文写得不错,那篇文章的题目是“我和朋友”。

  “人和鹦鹉的感情很动人。”薰衣草说。

  原来大熊写的是皮皮。

  薰衣草捏了捏大熊的臂膀,我看到大熊想缩又不敢缩,浑身不自在,很害怕的样子。他真的相信是薰衣草派我跟踪他的。这个笨蛋。

  放学后,我回到家里,校服没换,站在睡房的窗前,手抵住窗台,望着下面那棵夹竹桃。叶落了,地上铺满红色的花。一个男生从树后面走出来,他在躲他的小白狗。然后,人和小狗一起走了。我知道再也不会在这儿看到大熊。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原来很傻,像是自说自话,他根本就听不到。要是他无意中听到了,他也许会问:

  “你刚刚说什么?”

  “呃?我没说什么。”你幽幽地回答。

  既然他没听到,你惟有假装自己没说过。是的,因为他不懂,所以,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19

  星期天在乳酪蛋糕店里,我问阿瑛:

  “是你首先喜欢小毕,还是小毕首先喜欢你?”

  “是我首先喜欢他。你还记得他和大熊给一头黄牛狂追的事吗?”

  我点点头。

  “小毕画画一向很棒,每次都贴堂。从那时起,趁着课室里没有人的时候,我把他的画从壁布板上悄悄偷走,一共偷了五张,贴在睡房的墙上,每天对着。我那时很笨,没想过把其他人的画也一并偷走,掩人耳目。小毕的画不见了,大家都觉得很奇怪,连美术老师也摸不着头。我还记得她说:‘小毕的画是很漂亮,但还不至于有人会偷去卖钱啊。’我嘻嘻地笑了起来。”

  “直到一天,放学之后,同学们都离开了课室,我偷偷折回去,拿掉小毕贴在壁布板上的那张画,准备藏在身上的书包里。就在这时,小毕突然从课室的门后面走出来。原来,他预先躲在那儿,想知道到底是谁三番四次偷走他的画。”

  “发现是你之后,他怎么样?”我问。

  “他只是红着脸,很害羞地说:‘呃?原来是你。’”阿瑛带着微笑说。

  “原来是你。”我重复年着说,“好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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