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张小娴 > 三月里的幸福饼 | 上页 下页
一一


  “谢谢你。”

  虽然输了,能够听到文治的安慰,却好像是赢了。

  第二天晚上,我退了房间,准备坐夜车到伦敦。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跟杨弘念说一声,虽然他那样可恶,但他毕竟和我一道来的,我一声不响地离开,好像说不过去。

  我走上杨弘念的房间,敲他的门,他睡眼惺忪出来开门。

  “什么事?”他冷冷地问我。

  “通知你一声,我要走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吵醒我?”

  “对不起。”我难堪地离开走廊。

  他砰然把门关上。

  我愈想愈不甘心,掉头走回去,再敲他的门。

  他打开门,见到又是我,有点愕然。

  “就是因为我输了,所以你用这种态度对我?”我问他。

  “我讨厌失败,连带失败的人我也讨厌。”

  “我会赢给你看的。”我悻悻然说完,掉头就走,听到他砰然把门关上的声音。

  我憋着一肚了气,正要离开酒店的时候,大堂的接线生叫住我:

  “周小姐,有电话找你,你还要不要听?”

  我飞奔上去接电话,是文治。

  “你好了点没有?”他问我。

  没想到是他,我还以为是杨弘念良心发现,打电话到大堂跟我道歉,我真是天真。

  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泪水。

  “我现在就要坐夜车去伦敦。”我说。

  “路上小心。”他笑说。

  “你可以等我回来吗?回来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回去之后,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

  “嗯。”他应了一声,彷佛已猜到我要说什么。

  “我要走了。”我说。

  “再见。”

  “谢谢。”

  在从巴黎开往伦敦的夜车上,都是些孤单的旅客,可是我不再孤单。

  在伦敦,我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一个小小的银色的相架,相架可以放三张大小跟邮票一样的照片。相架的左上角有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仙女,她是英国一套脍炙人口的卡通片里的主角花仙子。相架上,刻着两句诗,如果译成中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叶散的时候,你明白欢聚,

  花谢的时候,你明白青春。

  五天之后,回到香港的家里,我正想打电话给文治,良湄的电话却首先打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了你很多次。”

  “刚刚才到,什么事?”

  “徐文治进了医院。”

  “为什么?”我吓了一跳。

  “他前天采访新闻时,从高台掉下来,跌伤了头。”

  “他现在怎么样?”

  “他昏迷了一整天,昨天才醒来,医生替他做了计算机扫描,幸亏脑部没有受伤。”

  我松了一口气,问良湄:“他住在哪一家医院?”

  我拿着准备送给他的相架,匆匆赶去医院。只是,我从没想过,走进病房时,我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床沿,正喂他吃稀粥。

  那一剎,我不知道应该立刻离开还是留下来,但是他身边的女人刚好回头看到了我。

  “你找谁?”女人站起来问我。

  头部包扎着的文治,看到了我,很愕然。

  我结结巴巴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让我来介绍——”文治撑着虚弱的身体说,“这是我的同事周蜻蜓,这是曹雪莉。”

  “你也是报告新闻的吗?”曹雪莉问我。

  “我报告天气。”我说。

  “哦。”她上下打量我,彷佛要从中找出我和文治的关系。

  “请坐。”文治结结巴巴的跟我说。

  “不了,我还有事要办。”我把原本想送给他的相架放在身后,“良湄说你进了医院,所以我来看看,你没什么吧?”

  “没什么了,谢谢你关心。”曹雪莉代替他回答。

  “那就好了,我有事,我先走。”我装着真的有事要去办的样子。

  “再见。”曹雪莉说。

  文治只是巴巴的望着我。

  “谢谢。”我匆匆走出病房。

  出去的时候,方维志刚好进来。

  “蜻蜓——”他叫了我一声。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廊。

  本来打算要跟文治说的话,已经太迟了,也许,我应该庆幸还没有开口。

  我在医院外面等车,方维志从医院出来。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