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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阿居被水妈妈打的乱七八糟,我一度以为水妈妈停不下手,可能就会这样打到天荒地老。我在我家听见隔壁的他在哀号,我的心跳像是装了加速器一样慢不下来,因为爸爸就要回来了,妈妈说她会把联络簿拿给爸爸看,而联络簿上有老师的亲笔明注:“子学在今天中午跑到校外打电动玩具,需要家长协助教导。”

  一连好几天,我看见阿居的小腿上有好几道瘀青,那是藤条走过的痕迹,那是作错事的惩罚与证明。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的手心有好几天是红肿的,爸爸当天晚上也没有饶过我,他光是用手掌打我,我的冷汗和眼泪就一起流了。

  我们再也不敢去打电动,我是说中午睡午觉的时候,只有中午睡午觉的时候。

  因为我们开始无法抵挡那电动玩具的诱惑,每天放学,我们一定会去报到。阿居买芋头小馒头的数量明显的减少,他几乎都把钱省下来去打电动。

  就这样,我们打到小学毕业,爸妈也打我们打到小学毕业。

  毕业那一天,我问了阿居一个老问题,“为什么在学校睡午觉没有床可以睡?为什么没有枕头没有棉被?”

  阿居扁着眼睛看着我,他说:“你是神经病吗?”

  当我发觉自己问了个笨问题正在傻笑吐着舌头的时候,他又说:

  “走,我们去打电动。”

  国中三年在大家的印象中,几乎都是为了高中联考在奋斗,尤其是所谓的“升学班”。在升学班里面,每天都有念不完的书,考不完的试,补不完的课后辅导,甚至寒暑假还有辅导课要上。

  老师每天很准时的在六点五十分进到教室,然后发给我们一张考卷,我们必须在七点二十分之前交卷,然后扫地,然后参加升旗典礼。

  典礼之后,开始一天八节课。当第一节课的老师走进教室,我们的手上就会再多一张试卷,上课的时间有一半的时间在考试,一半的时间在讨论考卷,然后是第二节,第三节,……就这样到第八节。

  第八节之后还有晚间辅导,美其名是留校自习,其实是把今天还没考完的试利用晚上的时间考完。所有的同学都已经呈现弥流状态,就差没有口吐白沫。

  我们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试卷?为什么考试卷永远都做不完?后来才知道我们每个学期所交出去的学习费一仟五佰元,就是用来买考试卷来荼毒我们自己的。

  虽然我把国中三年的生活说写得很像恐怖小说,但这是真的,我们是这样走过来的。有时会回头想想,那段日子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但痛苦归痛苦,我国中三年的生活其实非常的多采多姿。

  你可能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为什么我会用“多采多姿”来形容我的国中生活?明明国中生活并不适合用这样的形容词啊。

  说真的,用“多采多姿”四个字我还觉得含蓄了点,其实应该有另外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叫做“群魔乱舞”。

  因为我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同学。

  我以为阿居已经是够特别的人了,但我们一到国中之后,我发现班上几乎每一个男生都是“阿居级”的怪咖。

  我就来随意的说几个吧。

  首先,先来介绍我们班的迟到大王,他迟到的功力已经到了上帝也叹息的境界,他几乎不曾准时参加过早自修,要在第一节上课时看见他也有某种程度上的难度。

  他迟到的理由千变万化,冠冕堂皇,仿真两可还举一反三,简直就是出类拔萃。你似乎永远不会听到同一种迟到的理由,除非你特别去记录它。

  他叫做李绍铭,我们都叫他肉脚,至于为什么叫做肉脚,我也记不得了。

  而他迟到的功力所向披靡,待我慢慢跟你们叙述。

  再来是周石和,一个你无时无刻都可以从身上任何一处翻出钱来的天才。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翻出钱来。

  另一个是江泓儒,一个你无时无刻,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他身上翻出钱来的另一个天才,而且他出去玩一毛钱都不带你还会觉得无可厚非,无所谓。

  本来我们是不知道周石和有这样的特异功能,更不知道江泓儒是个打死不带钱的阿呆,那是有一次,大家考完试一起去看电影,我们相约在新崛江里那一间有很多电动玩具的奥斯卡。

  买票的时候,大家各自掏出钱来,这时江泓儒很可爱的笑了一笑,说了一句我没带钱。说也奇怪,大家也没多想什么的就开始想办法帮他筹那一百八十元的电影票费。

  六七个人身上的零钱掏出来,加一加还不到一百块,正当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周石和说了一句“好啦好啦,我生啦。”

  只见他把手伸进前面的口袋,嗯了一声,又伸进后面的口袋,再嗯一声,然后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再把手伸进袜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五佰。

  “哇铐,你干嘛藏钱在袜子里啊?”肉脚很不可思议的表情问着。其实不只是他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石和没说话,只是呵呵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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