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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通常,在期考期末考的期间,我会带着我的笔记,去跟雨声换他的电磁学笔记。

  但我们的笔记不只是笔记,你可以称它是考前猜题,也可以称它是赌注。

  因为我们考前只念笔记里的东西,猜对猜错攸关四个学分的生命。

  念物理系的同学都知道,期考考的不只是课本,你还要交报告,有些科目你还得窝在实验室里好一阵子,吃喝拉撒几乎都在里面搞定。

  对不起,我离题了,我们回到默契。

  讲到物理,我就莫名其妙的兴奋。

  所以,我跟雨声的默契,是用两个学期的时间,四次期考,四份报告,以及攸关生命的四个学分所培养起来的。

  但是我跟西雅图女孩,却没有任何时间让我们培养默契,从见到她到今天,才过了四天的时间,四天之内,我们见面了三次,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谈,让我们与对方说话的,只有笔跟纸。

  突然间,我觉得这一次相遇是一种考验。

  考验着她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或许她不觉得有任何考验的成份存在,但对我来说,这是个耐心与好奇心的考验。

  你越想去突破它,你就越觉得怯步,你几乎要认命到这一辈子只要这样跟她说话就好,甚至连她的声音,都是缘份之外的一种奢求,抑或是多余。

  但是,我们有默契的停在原地不再前进,命运却推着我们向前。

  “我可以坐这里吗?小姐。”

  我点过咖啡,写好了纸条,递到她面前。

  她有点讶异的看着我,随即笑了一笑。

  我无奈的指着原本吸烟区里我们习惯且有默契的位置,那里已经有一位正在专心看杂志的先生。

  “可以,请坐。”她拿出笔,在纸上写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根本没有约时间。”

  “原谅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以为你是在这里等我的。”

  这句话让她一看再看,似乎看懂了什么,又似乎不懂什么。

  “或许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习惯了坐在这个位置上。”

  当她把这句话递过来之后,我忘了我跟她之间的说话必须是字的传递。

  一句“真的吗?”脱口而出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声点,你会吓到其它的客人的。”

  她动着她的唇,用她的声带振动,舌齿之间的点贴卷放,一字一字的从嘴巴里讲出来。

  突然一切都好不习惯,我突然觉得声音的存在是多余的,我突然希望这世界永远安静下来,不要再有声音,耳朵从此失去功能。

  “喔,不好意思。”她笑了一笑,喝了一口咖啡。

  “你的声音,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是吗?”

  “我本来以为你的声音应该像个带着稚气的大男孩,但我没想到竟然有成熟的男人味。”

  “喔,谢谢夸奖。你的声音也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有声与无声之间的不一样,我几乎要相信我们之间不会有声音存在。”

  她怔了一怔,大眼睛骨禄禄的看着我,像是我说中了什么话,猜中了她什么心事一样。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下一次见面,我们不需要再带纸笔了。”

  “是啊,即使声音对我们来说还不习惯,我们还是得习惯它。”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习惯,下次回到自己的座位就好了。”

  “不!不!好不容易进步到这里,怎么可以再回去?”

  “进步?你的形容词用的很可爱。”

  “说不定,这一次进步代表着……”

  “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下一次会有更大的进步。”

  大概顿了两秒钟,她抿着嘴巴笑了出来。

  “我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

  “相信我,我也没想到我这么会说话。”

  “这是好现象吗?”她眼睛里透露出一点忧虑。

  “对我来说,这是好现象,但你似乎不认为。”

  “怎么说?”

  “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这现象会有什么结果,我认为它是好现象,是因为我乐观,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还不能接受这个现象,因为四天前你的坏心情,似乎还延续着,我猜对了吗?”

  她浅笑了一声,歪着头问我。

  “你念心理的吗?”

  “物理,我只是猜测而已。”

  “那你不但很会说话,还很会猜。”

  “那表示我猜对了?”

  她笑而不答,歪着头的她让长发披在她的左肩上。

  “嗯……有一个方法可以稍解心情,想不想试试?”

  “说说看。”

  我拿出刚才的纸笔,在纸上写了:“让我陪你看电影。”

  她又笑而不答,只是收拾着她的东西,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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