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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却是没有惊喜也不感触,只像是听到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一样,他冷静平和地说出她的名字:“雅慧。”

  “嗯。”她轻轻地仰起脸,忧伤的眼睛望向状前白墙,再次听见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感觉忽然很凄惨。她联想到,他呼唤看别人名字时的语气,定比现在他所说的亲密得多。

  从前,她也有过他的亲近与热情。她咽下卡在喉中的唾沫,故作镇定地说:“打电话来问侯你,生活可好?”

  他想了想,拖长了声线“不错……只是太忙了点。”

  “忙什么?”

  “一些税务诉讼,可能要拖上一段时候。”

  然后两人静默。

  是Marc先说话,“拍拖了没有?”

  一听便难过起来,难道他忘了吗?分开只不过是暂时的事,为什么硬是走错了方向?

  却还是以坚定的语调回答:“没有,没有遇上意中人。”

  那当然嘛,意中人一直都是他。

  “找一个好男人拍拖。”他居然这样说。

  她哀伤的眼睛更是哀伤了。“听人说你有了新女友。”

  Marc的语气有些犹豫:“也不是……是比较亲密的朋友。”

  他这样一说,她当下便好过了点。“别人看见你与一名头发很长的女孩子逛太古广场,我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

  “将来或许是,现在不算。”

  世界也就有希望,雅慧望着白墙咧嘴笑了。现在不算,是他说的。

  “Marc。”

  “嗯。”

  “你会不会忘记我?”

  “怎么会?”他并没有说谎,他怎可能忘记她。

  “那么,”雅慧顿了顿,“我们还有走在一起的可能吗?”本来不打算说出来,却还是忍不住,她宁可坦白地问,然后让他坦白地答。

  “将来的事谁知道。”似是而非的答案。

  却教痛心的人很安心。“找天出来吃饭?”

  “好的,有空我约你。”Marc回应。

  “一言为定啊!”雅慧很高兴。

  听着她仿佛很愉快的语气,Marc的恻隐之心随之而起。脑中某部分,记起了她的某些优点,譬如她的大方、世故、乐观,于是,他暂且收起了残忍,衷心对她说:“你要乖,要好好保重。”

  地垂下头,轻轻地“嗯”了声。“你也是。”

  “迟些约会你。”

  “嗯。”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依依不舍,于是只好磊落地挂线。然而刚按下电话,她才知道,她是多么地挂念他,也多么想重新走回他身边。

  是后悔了,当初不应与他分手,白白把他让予别人。

  她无助地蹲在床上,心绪不宁地瞪着那堵白墙。

  安慰自己安慰自己,他也说那不是女朋友,而且没有抹煞与她重新走在一起的可能,即是说,他还爱着自己吧!一定是了,一定不会错。想到这里也就很高兴了,她甚至低下头来笑,纵然她知道,事情未必如他所说的简单。但安慰自己要紧,无谓钻牛角尖,她叫自己放轻点,信者得救,相信他所说的,生活便会好过。

  然而还是很痛苦。在三天后雅慧买了飞机票到美国,她决定暂且离开Marc存在的地方。她忍受不到,幻想他每天与另外一名女孩子逛街拖手的情形,尽管她把那女子视作下贱的男人玩偶、给Marc短期调剂的角色。

  她飞往纽约,她表哥那处,因为她知道,她的表哥一直喜欢她,他一定愿意接收她。

  在纽约留了半年,期间给Marc致电四次,每次也和气愉快,这加强了她复合的信心。可是却在回来香港当日,她的家人告诉她,Marc早在前一天自杀死了,用透明胶袋蒙住了头,另加一瓶安眠药。

  又是再一次的后悔,雅慧不该让自己离开他身边,看,一离开了他便解决不了麻烦。她真是这样想,在Marc的大葬之日,她一边哭一边责骂自己,觉得自己对他的死有责任。真是错误的决定,早早应该把他重夺己有,看,那不知名的婆娘害死了他。

  也不该留在纽约六个月,与表哥暧昧了那些日子。他爱她而她不爱他,但却又公开地暗里地享受着他的爱。表哥在纽约主理一所建筑事务所,工作繁忙,但是再忙也好,必定每天与她吃晚饭,若有空余时间,全部奉献给她,看舞台剧,到昂贵的餐馆,周末穿州过省游玩,然而她却毫不感动,只在享受别个男人所给子的那些Marc不曾也不会更不屑给予的细心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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