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李碧华 > 潘金莲之前世今生 | 上页 下页
二一


  Simon用手捉住她双手,用膝盖分张她的双腿,把她摊开如同自卷轴摊开一幅远古的仕女图。

  他慢慢地、慢慢地说:

  “Now, I'm going to fuck you!”

  她听不懂。但只低吟着。

  她的心意欲临崖勒马,身体已经软弱了。他恣意欣赏她矛盾难受的表情,看了好一阵,直至他认为“对”的时刻……

  难道她不明白,来了就不能走吗?动荡芳心无着落,总得情人收拾。她也想要——只好归咎于强中更有强中手吧。

  他彷佛嗅到她浑身细汗里头的一种特殊的动情的气味。因为她忸怩,他的欲焰就更高升了。

  〖七〗

  把她的衣服脱下来。

  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把她的红绣花鞋儿摘取下来。

  把她的两条脚带解下来。

  把她的两只小脚吊起来。

  一只小脚吊在一边葡萄架儿上。

  另一只,吊在另一边葡萄架儿上。

  ……


  单玉莲无力的手又抓紧了他。酥软了一阵又一阵。太恐怖了,坠落在何处无底深潭?他强大而且粗暴,又不知使了什么方法,她无法不扭动着来逃避,咬着牙,唉,怎么熬得过去?她的前世和今生都混淆了,她呻吟哀求:“达达!你……饶了我吧……”

  Simon命令她:“看看我!”

  单玉莲竟连把眼睛张开一线的气力也没有了。他兴奋地迫视着她的脸和反应:

  “你有没有别的男人?”

  她气如游丝含糊地道:“有。”

  他问:“如今你是谁的女人?”

  单玉莲痉挛了,慌乱中伸手抓紧他,痴缠着他。思绪飞至前生,她还有谁呢?她只不过有他,眼前推一可托付的人。她急速地叹喘:“我是你的女人!达达!呀——”

  她舌尖冰冷,星眸惊闪地瘫倒了。

  Simon人在那里,她都不知道。

  乏力如死。

  这一夜太长了。

  一线曙光,映射在筋疲力尽的人身上。

  单玉莲苏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惊而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非比寻常的地方。有个男人在身边,但他是谁?

  ——就这样过了一夜?

  四下一看,啊,一塌糊涂的战场,好似在地毯上造过,在鸦片烟床上造过,倚在墙上造过,站着、坐着、躺着——都造过。

  她十分羞耻。

  茫然地摇首,在太阳底下,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淫荡。还说过什么脸红的话没有?

  她都不知该怎么办,只仓皇地收拾散了一地的杂物入手袋,乱扔乱塞。

  不敢面对渐渐光明的白天。

  一站起来,还带着麻痹的刺痛,双足一软,几不成行。

  她看到一个疲累苍白而又俊美的男人躺在地上。她有点怅惘。

  还是快走吧。

  不要说再见。

  大门轻轻地关上了。

  晨光熹微中,她在楼下等“的士”,等了一阵,“的士”没来,反而有点时间,供她仰首望向顶楼,那藏春阁。她错了吗?欲挽无从了。

  逃也似的,“的士”也不等。只急急孤身上路,在刺眼的阳光底下,回到自己的“家”去。

  后来,Simon也醒了。

  他也不喜欢太阳。

  他没有白天,没有明天。

  折腾了一夜,疲累而苍白,药过了,他也有点怅惘,外表的傲岸因未曾充电,真相大白,像个破落户。

  昨夜那个婉转承欢的古装的美女呢?

  她一走了之。

  这么好的一夜,他开始有点眷恋,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感觉。她是谁?一个无端呼喊他、用令人心碎的声音呼喊他“达达”的女人,口齿不清,舌尖半吐,语无伦次的一剎。

  到处都不见她影子。人不在,他悬空了。只爬起身,打开他的百子柜,又取出某一格中某些药粉来,用力嗅吸一下,直透中枢系统,方不致无所适从。唯一可靠的是“药”,他把一头长发都散落。多简单、原始,整个人High了,倚在鸦片烟床上,头向后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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