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九把刀 > 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 | 上页 下页
五八


  这么强,丢什么下去跟它作伴都有危险。

  “我根本没办法帮你找伴。”我苦恼:“你把什么都当食物。”

  “……”长颈龟用笨拙的姿势游着,还给我科科笑。

  我曾经放了一只看起来很低调的淡水龙虾下去,想说类型差这么多应该有机会和平相处吧?但当天晚上,我就眼睁睁看着长颈龟以不可思议的饕客技巧、将龙虾慢条斯理剥壳吃掉。

  我也曾试图养两只凶残的食人鱼跟它作伴,但下场就是食人鱼被长颈龟秒杀。

  长颈龟看起来傻傻的,对只剩自己一个好像不以为意。

  “食人鱼都被你干掉了,觉得自己很屌吗?”我失笑。

  “要不要再养一只乌龟陪它?大一点的。”毛毛狗帮忙出主意。

  “要养就要从小养啊,买别人养大的没感情啊。不然,我们来养水蛇怎么样?我觉得把它们养在一起应该可以恐怖平衡吧?”我有点赞叹自己怎么那么聪明。

  “我讨厌蛇啦!”毛毛狗断然否决。

  孤单好像没有造成长颈龟的困扰,它的食量依然很大,胃口一向很好,好到连我自己也不敢用手指伸进水里逗弄它……我的手指还要拿来敲键盘咧!

  据说乌龟可以活得很久很久,十年、八年也没问题,我想这只长颈龟如此健康,总有一天,应该可以挑战一下史上最巨大的人工饲养长颈龟吧!

  为了让长颈龟的龟壳健康不变软,得吸收足够的维生素A,我还常常将它抓起来放在窗下的水桶里,晒晒真正的阳光。有时候我写小说写到忘了神,水陆双栖的长颈龟默默地爬出水桶,在地板上爬来爬去玩捉迷藏,有两次我什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在我的棉被里找到科科科笑的它。

  可惜我有智障。

  有一天我骑车经过传统市场时,突发奇想,既然长颈龟可以吃掉淡水龙虾,那,干脆改喂它吃溪虾好了?饲料小金鱼一两要三十元,溪虾秤斤在卖的,便宜多了。长期下来可以省钱、又很营养。

  那晚当我回到家,将七、八只活蹦乱跳的溪虾倒进鱼缸时,长颈龟整个很兴奋,狂暴地攻击它看得见的每一只虾子。我觉得有种欣慰的变态快感……

  “你这家伙,真不愧是唯一活下来的超级杀手啊!”我敲敲玻璃。

  长颈龟不理我,径自展开它的猎食秀。

  那晚我放心地骑车回彰化,过了两天回到东海租屋时,鱼缸里却传出噩耗。

  缸底都是碎裂的虾壳,长颈龟的脖子异常粗大,眼睛大大瞪着外面。

  它巨大沉重的身体半浮半沉在水中,再没有一丝活力。

  你这家伙……我快哭了,整个人难过地跪在地上。

  “你干嘛吃到爆炸!你又吃到爆炸!”我鬼吼鬼叫,气得用拳头砸地板:“对不起我太白痴了!我太白痴了!”

  长颈龟无言以对。

  几个小时后,我看着空无一物的鱼缸。

  像是进入了自动驱动模式,我平静地将水草盆栽拔起,将水抽干,将细碎的砂石一把一把捞放在水桶里,将加温棒收好,灯罩收好,过滤棉一块块塞进垃圾桶里。

  最后,打了通电话给阿和。

  “什么时候有空来我这里,嗯,帮我搬鱼缸到楼下……”

  我摸摸躺在鞋盒里的长颈龟。

  我想,我再也无法养鱼了。

  三岁了,整天吃肉不吃青菜的Puma完全没牙齿了。

  没有牙齿的关系,Puma的舌头无时无刻都露在嘴巴外面,老实说有点可怜,但样子看起来超可爱!不只牙齿掉光光,它的嘴巴也白了,胡子也白了,眼睛也有一点点白内障,虽然尿尿依然很顺畅,但花在大便上的时间越来越久,睡觉时对外界的反应也迟钝了。

  比起这些,老掉的Puma还是对抽xx插我的小腿保持一定的兴趣。

  由于它的腿力跟腰力已远不如当年,为了避免刺激到它的自尊心,当Puma抱着我的小腿时,我得贴心地用脚撑着它的身体,不让它摔下去。

  “Puma,不要急,慢慢的干。”我都这么安慰它。

  老态龙钟的Puma,也因为它的老赢得了一些特殊资格,大家都很体谅它。

  奶奶牵Puma散步,不再像以前一样扯着它的脖子急行军。

  Puma在家里大摇大摆到处乱尿尿,妈也很少念它或念我了。

  晚上我跟Puma一起睡觉,睡到早上我还没醒透,奶奶从床上把Puma拎下楼尿尿时,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粗鲁地提着它的脖子拎它下楼,而是整只好好地抱下去……虽然Puma还是会用没有牙齿的嘴巴猛咬她,但奶奶也没那么计较了。

  Puma的哥哥们,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

  大哥在台北读博士,三三在台北念硕士,两个人干脆在和平东路附近合租了一层小公寓。那时我研究所的课少了,鱼缸也空了,干脆偶而上去跟他们一起住,在台北写几天小说。毛毛狗在台北当老师,我们约会也近。

  我们三兄弟住在顶楼五楼,有西晒,早上十点过后就热得让人发疯,每天我满身大汗热醒时,大哥跟三三已经出门上课去。

  为了省冷气钱,我过中午就会出门找咖啡店吃饭、写几个小时的小说,写到天黑才回家。

  那些我常去写小说的简餐咖啡店,都有几个共同点:座位多、客人多、东西便宜、有插座。至于东西好不好吃、装潢是不是很有特色,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不被注意的一个角落,不会因久占座位被老板瞪得良心不安。

  台北很大,捷运很方便,展览很多,百货公司很多,我最爱的电影院到处都有。可对我这么一个从彰化上来的大孩子,台北大得很空旷。

  某国小的低年级教室里,毛毛狗跟她的同事忙着教室布置,我在角落写小说。

  “毛,我觉得台北跟我不亲。”视线稍稍离开电脑萤幕,我揉着太阳穴。

  “公公,那是你都在写小说,没有认真在台北晃啊。”毛剪着壁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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