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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儿子,这个你尽管放心,你弟弟已经组织了一帮兄弟,早把这消息捅出去了。我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德国的这堵墙一倒,可不是个小事呀。你瞧着吧,往后两三年,全世界会迅速变化,中国也得变,人人都会卷进去,各行各业都得受震动。儿子,我认为,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咱这生意。”

  “爸,我知道了,您老就等着吧,会有好戏唱的。我要即刻让黄龙号失踪,沉没。这对她的震动绝不亚于柏林墙的倒塌。爸,你立即让洪运切断船上的一切联络信号,切断信号之前必须向纽约总部发出呼救,之后马上离开航线,转道在海地太子港补给养,然后直插入墨西哥海湾,到那时,我自然会与洪运接上联系。”

  “往后怎么办?”

  “往后就看斯迪文这张王牌了,他如果能按期搞到那张软盘,支配这个生意的,就不再会姓林,它将会姓郝,哈哈哈……”

  “孩子,这得等多长时间呢?不是你爸性急,眼下是不愁货源,不像前两年,还得作鼓动,作宣传。如今,人们都惦记着往外跑,报名交钱等上船的都排到了明年。我看,不如咱们郝家另立门户,树旗单干了。”“爸,你老糊涂了?纽约不是永乐,在这块地面上,不是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你这主意是致我于死地。你太不了解美国了,我才来这儿不到一年,怎么能……,唉,没法跟你解释。你就听我的指挥和安排吧。”

  郝仁气得把话筒一摔,也没开灯,在床头柜上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点着了香烟。借着烟头一亮一熄,可以看到他那张因情绪困扰而起伏不定的脸。郝仁直到把整根香烟吸完,他的心绪仍不能平静,他又点上一根,慢慢地思索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对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父亲说的一席话也许是对的。自来到纽约后,这种不稳定的情绪一直困扰着他,也许每一个新移民都会经过这个不稳定期,更何况自己只身一人,深入到这个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危险环境中,他希望这种不稳定状态尽快过去。父亲是一个掌握权柄的人,他的思维,他的决策,都是根据大陆那方面的情况定的,怎么能了解纽约的情况。他利用权力作威作福惯了,他的权势怎么能延伸到北美。不过,他自幼就非常佩服老父亲,尽管他现已年迈,可对各种问题的反映还是非常敏感的,他对柏林墙的倒塌,以及日后东西方局势的变化,和对这个生意深远影响的分析的确都非常精辟而又准确。在这方面,应该感激父亲时他的提示,他人在美国,对这类全球性的大事件的反映确是不够敏锐了。

  郝仁原本是一个极有政治头脑的人,来美一年多,不知为什么,在这方面的嗅觉迟钝了,退化了。他对自己的这种迟钝与退化深感不安,他清楚地知道这将会对他的事业带来不利。

  郝仁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翻阅世界名人的资料,仔细阅读他们的传记。他的脑子还特别好用,看了一遍,就能记得住那些名流显贵,那些大人物,那些大暴发户的成功史和发家史。久而久之,他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时代造英雄。这些人的起家、暴发、成功都是处在一种大气候中,一种全球性的大分化、大瓦解之际。这些机遇被他们抓住了,并加以充分利用,所以他们才能达到最大的成功。

  郝仁还有这样一种心态,别人能成功,为什么我就不能成功?别人暴富,为什么我就不能暴富?我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也要享受他们所能享受的一切。

  在郝仁细细领会这些人的传记后,他又有了一个新发现,很多人在起步时走的往往都不是正道,都有点偏黑。当他们成为暴发户后就不再提以前的事了,要提的话也是阳关正道,加之他们会耍点雕虫小技,施点恩惠,散点小钱回馈社会,从而制造出一个光辉的形象,黑的一下也就亮了。因此,郝仁断言,马不吃夜草不壮,人不走黑道不肥。

  郝仁知道,黑道走得上走不上全靠机遇,黑道走得通走不通全靠智慧。在黑道里获得成功。谈何容易!走黑道成功的人,百分之百他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豁出性命。

  这次劫获黄龙号,偷盗电脑软件,成功则罢,不成功小命就得归天。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黑道争霸,他的对手就是林姐。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因此,分析林姐的一切动向,则是他的当务之急。

  三义帮经林姐多年苦心经营,已是财力丰厚。她以办事果断,为人公平著称,以小股陆路人口生意起家,现如今发展到没人能估计到她的财产到底有多少。

  林姐的王国,已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金字塔,想爬上塔尖,攻克核心,郝仁深感下手越晚,难度越大。

  最近,郝仁发现,想接近林姐,比以前更难了。不是她对自己做了严密的防范,而是周末大部分时间她根本就不在曼哈顿。他分析,林姐没有别的去处,肯定是和丁国庆在一起。林姐和丁国庆的关系在郝仁的脑子里已不再是个谜,郝鸣亮曾派人到北京、云南做了细致的调查,完全摸清了林姐赎出丁国庆的真正目的。女人的一生再有事业,再富有,可失去了一个根本的东西——爱情,她仍不算是成功的。这就是女性最大的悲哀,也是女性最易攻破的弱点。

  可是,在少数几次见到林姐的机会里,郝仁观察到,林姐不像是在恋爱中。她的情绪经常很低落,热恋中的女人那种容光焕发、情绪高涨的样子全然没有。相反,她还毫不遮掩地表现出女人失恋时的痛苦表情。

  临半夜,林姐也被同一条新闻吵醒了,是高浩从北京打来的电话。他除了告诉林姐柏林墙被愤怒的德国民众推倒了外,还分析了这一事件的起因和世界局势未来的发展。他说这是一个信号,是人口从东向西迁移的一个信号,它意味着东半球的人将会大规模向西半球涌进。

  “有些事在电话里不好讲,你最好能回来一趟,咱们商量商量,顺便你也在北京过个春节。自你上次离开也有一年多了,这儿的几个哥们儿,包括任思红,经常念叨你,都挺想你的。”高浩说。

  “我是想回去一趟,邀请我回去的还不止你一人。”

  “还有谁?”

  “郝鸣亮。”

  “别管那丫挺的,咱哥几个一块侃大山,比那些个重要多了。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我一定会赶回去,哪怕只呆一天。高浩,你先替我向大伙拜个早年吧。”

  林姐和高洁通完了电话,走进浴室洗了把脸。看样子她很兴奋,最近,她经常半夜被电话弄醒,醒了之后就无法再睡。近来事情太多了,她得不停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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