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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星离席

　　6月17日的美国有件大事，而且竟也是举国观摩的一出大戏。

　　这一天从早11点45分直到晚8点45分的整整9个小时里，全美国几乎每个角落都被惊动，有关此事的电视转播收视率据报几近一亿，就连当时正播出的全美NBA职业蓝球东区冠军决赛也被挤到电视一角，街巷阡陌，无人不说，美国人几乎都疯了。

　　在这一天，美国人心目中的一个超级巨星就此殒落。

　　这9个小时的漫长过程是由一个叫O·J辛普森的前超级美式足球明星一手造成的。

　　6月12日晚，辛普森的第二任前妻妮可尔与她的一位男性朋友被发现死在妮可尔位于洛杉矶的家门外，事出后的辛普森也哭也悲伤。但警方经过五天短暂而严格的调查后判定凶手即是辛普森本人，遂于6月17日对其发出两项一级谋杀罪名的控诉，要求辛普森于17日上午11点45分归案。辛氏届时未到，警方在遍寻不着之后宣布辛普森失踪，而且正式认其为逃犯。

　　在这一连串的忙乱中，美国的声形媒体猛耍大刀，争相请来辛普森的旧识对失踪者既做理性剖析也做感性呼吁，晓以劝降大义。这出展现在大众眼皮底下的寻找过程一直进行到晚间6点30分警方在洛杉矶近郊发现了辛普森的白色福特越野车之后进入史无前例的高潮。

　　这么平铺直叙地娓娓道来，中国的读者可能还不能也来目瞪口呆地就义随文，但如果我举例说如果在中国声名如容志行一样伟岸的角色有一天被警方在全国范围通缉，我们的人就一定会为此如芒在背了。

　　所有的重头戏都是发生在6点30分之后的。

　　6点30分之后，警方发现了辛普森的车子，有鉴于辛普森在此之前已向律师透露可能自杀的意图，因此辛车出现后警方的车辆们即刻大举尾随进入洛杉矶405号北向高速公路，未予猛烈拦劫。

　　一位由新泽西州抵洛公务在身的“乡巴佬”当时正在405公路上，兜头撞见了这场追逐，他说他简直被唬糊涂了。他看到大小数十辆警车吼着令人肃然起敬的警笛闪着令人肃然起敬的顶灯伙同着八九架直升飞机毫无预兆地轰然出现在地平线上。

　　我是在当晚7时左右打开电视机的，对当时辛氏已被发现的事情尚无所闻，电视打开之后，但见大小10多个主要频道展现的几乎都是由高空拍摄下来的追逐画页，又听旁白竟说是追缉辛犯的LIVE（现场直播），不禁被震慑得屏息凝神。但见画面上的追缉镜头中，公路上的其他车辆在威仪之下一概疾速做鸟兽散，白色的辛车像一波平滑的波浪以40哩的速度沉静地拖带着身后的重负弛行向前。而反向高速公路上则满是停驶的车辆，大多已从车内收音机中听到辛案进行程度的驾车人成了这场追逐极幸运的偶然见证。更奇妙的是随着声形媒体的传播，家住405公路附近的人们竟然过节般地蜂拥进公路两侧及公路桥上，向着辛氏或狂抛飞吻或大喊加油或高伸双指做V字状。

　　连美国超级大台哥伦比亚电视台的直升机记者杜尔也吃惊不已：“我做了17年的记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17日晚8点45分，辛普森正式被捕。

　　追逐事毕，初审未及，民众与权官各方开始评声鼎沸。

　　先一个争辩交点自然是英雄与庶民同罪与否的老话。庶民涉嫌就常是由警方抓捕收押，而辛氏何能由其律师陪同悠闲归案？二一个则是如何看待把体育名人堂中有关辛普森的纪念品全部撤去的事情，究竟老辛杀人之过是否应损及他在足球事业上曾为美国建树的雄伟英名？三一个是如此外貌宽厚和善、品德口碑崇高的名人怎么就会杀人？一说他在此之前即有八次的虐妻罪行，令妮可儿曾只穿贴身内衣躲地灌木丛中召警。但即便多方做证，很多美国人在心里对此说仍超级排拒。四一个是且看加州执法人士如何在真死刑与假死刑间为一个名人公然作弊。因为自加州法列死刑以来，州内得以真死的死刑犯人仅有数个，而其他被判死刑的重犯，多是一拖二等三不死，以不了了之终了。辛氏以往功德圆满，最是可能享受这种理论死亡的一时之选，但陪审团的有意放水是否会使宽怀的水过之后顿现民愤的火山？

　　一个景观是，辛氏案发后，悼念辛普森精神死亡的人远比悼念妮可儿物质死亡的人多。民众在辛氏门前高悬标语，摆明了一句话“O·J·我们爱你”。并有大批支持者的信件涌到洛杉矶警局询问如何与辛普森取得联系，这些信中有的甚至远从巴哈马寄来，警方因此不得不专设信箱。川流不息前往辛宅致敬的人多少天来而且还阻塞了当地的交通。与此相比，距辛宅两哩之外的妮可儿住处被人放置的零落鲜花，则寡淡得十分可以。

　　有美国人大声说：“我至死爱他，就因为他曾创造出在单一赛季中冲刺码数突破两千等等一系列美国足球奇迹，就因为他是英雄。”

　　此说立即使人想到同样是辣手杀妻的中国名人顾城，中国古人虽多追崇中庸，但子孙却无师自通地越活越正义。即便顾城留下的已是在天之灵，仍逃不掉国人对其持械行凶这种物质行为的精神鄙夷。

　　到底，中国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很精神与很物质的遗憾是，巨星已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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