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海外故事 > 绿卡——北京姑娘在纽约 | 上页 下页
三六


  身强力壮的美国警察,全副武装,保持着高度警惕。

  王老五从中国城请来了舞狮队。不知凭着什么交情,说是吃顿饭即可,不用付钱。

  舞狮队,个个身着青黑绸衫,足下蹬着黑色布鞋,黑色灯笼裤,腰间扎着一根红腰带。

  他们全都是20来岁的小伙子,清一色是出生在纽约的A.B.C.( America Born Chinese,在美国出生的中国人)。他们踩着节奏,生龙活虎,动作敏捷。几头巨狮,时起时落,时高时低,翻滚跳跃,张牙舞爪,招得“花王庄”的小门脸儿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可再仔细 一看,这些围观的人都不敢十分靠前,大人紧紧拉佐小孩的手,生伯碰到他们惹起麻烦。谁都知道,中国城的黑衣舞狮队,有点儿来头,不好惹。他们身后都沾几点“黑”。

  “花王庄”里面,也坐满了好几十号人,全是些中国城的头面人物和各商会、店铺的要人。

  新雇的几位小姐,穿着高开衩的旗袍,里外奔跑,吉米忙得也是满头大汗。

  “花王庄”的装修实在不俗,全部设计最后还是按铁花的设想完成的。

  墙壁上接着几幅中国水墨画仕女图;屋顶上悬挂着几盏中国色彩极浓的走马灯;几十个台湾造的纸伞,倒挂在屋顶的每个角落,中间还穿插着现代化的聚光照明。

  “花王庄”烫金的凸体狂草,端挂在一进门的显眼之处,夺目,耀眼。

  怪不得全部装修完时,王老五看着这不同凡响的设计,大喊一声:“我操他的妈,这种女人,上哪儿找去1”铁花今天的打扮,也不同寻常。

  她穿了一件红绒高领紧身旗袍,紧裹着她那妩媚婀娜的身材;高耸的胸前,别着一支闪闪发亮的小花;镶着黑边的高领,树着她顾长的脖颈;一头黑发,高高地盘在脑后,前额和两鬃更显得光洁、明亮;两腮涂着 一层淡淡的粉,朱红的唇线更叫人神魂颠倒;肉色透明的丝袜紧裹着她长长的秀腿,一双黑色短脸儿的高跟鞋,显得典雅、大方。

  她风度翩翩地带客、领位,又与客人笑容可掏地寒喧着:

  “同喜,发财,大家发财。”

  前来贺新张的,一共有好几拨儿。最后一拨儿是他们最亲近的几位朋友。

  先赶到的是查理,带着一帮学校的师生前来祝贺。

  他送来了一个大花篮,花篮中有两条红色的丝带,丝带上歪七扭八地写着八个中国大字,右边是“恭喜发财”,左边是“我爱花王”。

  十来个美国姑娘和小伙子,一窝蜂似地跟了进来,七嘴八舌地指指点点,都不约而同地赞不绝口。

  “Oh!So beautiful!”(太美了!)“That's absolutely gorgeous。”(太棒了。)“Taste good。”(好吃,好吃。)“I like Chinese food very much。”(我喜欢中国莱。)吉米连忙招呼:“Everyone,take your seat, please Make yourselves comfortable and feel home。(大家请坐,随便点儿,像在家里一样。)洋姑娘,洋小伙,哪儿用吉米热情招待,早就像在家里一样,大吃大喝上了。

  查理站在铁花的对面正在跟她说话,他指着花篮上写的中国字说:“我自己写的,你喜欢吗?”说着那双浅蓝色的大眼睛又盯住了她。

  “谢谢你,查理。”铁花说完以后,转身要定,他拉住了她的胳膊说:“开张以后,你一定会很忙,不过请千万不要忘记,每周日早晨我学中文。”

  在这一拨儿人里,铁花还约了张力。她已不在纽约,而在新泽西州的一家贸易公司当文秘。她答应宋的,铁花看了看表,都快12点了,她还没到。

  吉米的一帮朋友也来了,铁花应酬了一下就去找大丑。

  这一天大丑可累坏了。铁花原打算让他在前堂帮着照应,可他说他嘴笨,形象又差,不如在厨房里帮忙好。这一帮可不要紧,从早晨进来到这时候,一直还没休息。你想想又是新开张,又是有几拨儿白吃自喝的,光剥冻邮,手就快脱了皮。累,大丑不怕,气可受不了。王老五是大厨,看不上他,嫌他笨。这还不说、嘴里还 一个劲儿地不干不净。

  “就你这样打餐馆,非他妈饿死你。”王老五用铲子指着大丑说。

  “我……我不是打餐……餐馆的,我是来帮……帮忙的。”

  “大陆来的穷小子,还他妈挺要面子,打餐馆怎么啦,嫌的钱多就是你爷爷;你是学者,学者没钱,也是他妈的孙子。”

  “我……”大丑说不上来,像发泄什么似的只顾玩命干活。

  铁花进来时,他正用手掏一个堵塞了的下水道。他把手伸进深水池里,油腻腻的污水没过了他的肩膀。

  “大丑!”铁花叫了他一声。

  大丑看了她一眼,继续掏他的水池子。铁花上来拉他:“该歇会儿了,瞧你累的。”

  “嗬,真他妈有人疼、有人爱呀,老子苦哈哈地干了一整天。怎么不来拉拉我呀?”王老五阴不阴、阳不阳地说。

  铁花转过身来:“嗅,老五,你也辛苦了。”

  “就这么一句,就算完事啦,怎么不拉拉我的手呀?”说着两眼贼溜溜地又盯住铁花旗袍里时隐时露的大腿。

  大丑把手从池子里抽出来,甩了甩说:“明天我不……不来了,这气,我受……受不……不了。”

  王老五手里拎着铲子走过来:“谁他妈给你气受了?”

  “你,就……就是你。”

  “走,走吧。”铁花息事宁人,想把大丑推出去。

  王老五抢前一步,拦住了去路,“对,是我给你气受了,又怎么样?别忘了,我他妈也是半个老板,花王两字,我占了一半。”

  铁花把大丑推出了厨房,王老五仍在厨房不依不饶地骂着:“再说了,又他妈不是我请你来的,是他妈你瞧上老板娘的美色,上这儿来的。”

  “我……”大丑一气,就说不出话来。

  铁花用力把他推出店外,大丑气得两眼圆瞪着铁花,“我……我想……我想操他妈I”真把大丑挤兑得不得已才说出了这句话。

  铁花安慰大丑:“明儿别来了,回家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

  “你……你留……留神,他……他……”“走吧,我懂,大丑。”

  这一天,一直闹到深夜两点。

  王老五不到12点,就被人拉定了,说是去了什么俱乐部。

  铁花和吉米是最后离开店的。

  夜深了,街上的店铺大都已熄灯打了烊,上了锁。到处是一片黑黢黢的,只有斜对面那家昼夜开着的韩国水果店仍然还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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