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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我说过了,要干的找秀梅、沈苹领线;不要干的,就请便吧!”

  他说得这么硬气是因为他知道,不愿干的没几个。

  他分开人群,出去了。

  还真让他猜着,这么多工人,一个没有走,全都领线去了。

  等工人们领完线走了后,秀梅对沈苹,“又不知道是哪根筋扭住了,接这么便宜的货,时间又这么紧,不出问题才怪呢!”

  “我看也是,”沈苹说,“价码这么低,没人给他好好干,保准次品一大堆,非砸手里不行,这回。”

  “别的我不怜,我就可怜咱们的老板娘。”

  郭燕这时候已脱掉了名贵大衣,摘掉了名牌手表,掺和在工人里头,大干了起来。汗水洗去了她脸上的脂粉,她也顾不上补妆了。

  她是吃过苦的人,现在又来吃二遍苦。

  不过,她不抱怨。

  她真是个好女人。

  按照多少年的分工,工厂归郭燕管,谈判接主意归王起明。

  现在,他出了工厂,看了看手表,就钻进了汽车。

  他去找阿春。他先给她通了电话。

  他希望在阿春那里不仅能找到安慰,而且如果她手头宽松的话,能够调出几万来最好。

  车子穿过了曼哈顿,又穿过了Holnd隧道,进入了新泽西,沿着19公路,大约开了半小量,就到了阿春的新湘院楼。

  离店还很远,王起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店外向他招手的阿春。她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衣,雍容华贵。

  他加大油门,一下子把车开到她跟前。他刚把车停稳,她就拉开了车门。

  “好冷,好冷!”

  她哆嗦着坐了进来,坐在他的身边,还把那双冷冰的小手塞进他的脖子里。

  “拿出来,拿出来!”

  他一边乐着,一边叫。

  她并不松手,还是这样地用手去冰他,还咯咯地笑。

  他拉下她的双手,放到了胸前,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捂手,她顺势往前一躺,正好仰面对着他的脸。

  他吻了她一下说:“我好想你呀。”

  “又遇到麻烦了?我知道,没事儿你是不会找我的。”

  他笑了下,还想低头继续吻她。阿春把头一歪说:“这不好,”她指了指店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他问。

  “私奔!”

  “什么!”

  “瞧把你吓的,”她坐正了身体,脱掉了大衣,露出了她那单簿的紧身毛衣。

  由于外面的温度很低,加上车里的暖气一烘,使她的双颊红润润的,显得特别精神和妩媚。

  “到底去哪儿?”他问。

  “大西洋城。”

  “赌?”

  “碰碰运气。”

  从阿春的店开车去赌城,大约也就两个小时左右,王起明说了声“好”,就上了路。

  汽车以时速六十五的速度,在通往大西洋笔直的路面上直飞。车子新,加上路面状况好,所以开起来既稳又舒适。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拉着阿春的手,阿春的小手不老实地刮着他的手心儿。

  “你想出车祸呀!”他笑着说。

  “那就一块死吧。”她嗲声着说。

  “一会私奔,一会儿一块死,阿春,我真不明白,你在我的心目中,就像一团雾,又像一片云,摸不着也扑不到啊!”

  “哎,我可不是小女学生,琼瑶那套是打动不了我的。”

  连王起明自己也纳闷儿,每当和阿春在一起时,真的觉得似乎变小了许多,变得像倒退了二十年的小男学生,说的、想的,根本不像一个成熟的大男人。

  “好,今天我给你个抒发的机会,讲吧,我绝不插嘴,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吧。”说着她把皮鞋脱掉,又把那双只穿了一双丝袜子的脚放在了前窗上。那细荡荡的裙子也跟着倒滑了下来,露出了她那白皙的大腿。

  由于不是周末,因此这条通往赌城的公路极少出现车辆,他们俩坐在汽车里,就像乘坐一叶孤舟,孤单地航行在大西洋上。

  王起明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地避免出现青年人那种惶惑的感觉,他说:“阿春,我爱你。”

  阿春没有任何反映,只是放在前窗上的脚趾头在丝袜上前后扭动两下。

  “真的,我爱你,我一直追求、梦想的,就是你这种女性。你聪明、漂亮、精明、贤惠、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阿春“咯咯咯”的笑出了声:“还有更美的词儿吗?”她问。

  “真的,阿春,难道你认为我是在骗你吗?”

  “骗也好听,女人都爱听赞美歌,我也不例外,继续说吧!”

  “希望你认真些。”

  “是,我爱严肃。”

  “移美十来年,几乎是第二天就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你给我的帮助是巨大的,从精神上到物质上,没有你的帮助,我不会有今天。

  “阿春,我同情你个人的处境,可我又怕某一天你同别人结了婚,远离天我,我不敢设想那个局面,因为我觉得,在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你,当然,你会觉得我太自私,可我不管,假如有那么一天,你和别的男人好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你们。假如你真心与别人结了婚,我会在夜里,偷偷的溜到你家,从床上把你偷走。”

  此时,阿春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头依在他的手臂上。

  女人这时的智力可能已经变成了零。

  她忽然失去了理智,转身抱住了王起明,拼命地吻他,吻他的脸、鼻子、嘴和眼睛。

  他开车的视线被挡住了。

  车子在公路上象喝醉了酒一样,右一下,左一下地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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