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的灯(61)_华严

六十一

　　×月×日

　　陈家马家的债务不曾还，所说变卖遗产用以清偿，不过是母亲口里的话；使我成为一个赖债人的遗孤，无非在泥污的身上再加一团污泥罢了。陈元珍的恶言只是揭疮疤，我伤心的是她在众人面前侮辱我的父母，这真是我无法忍受的……

　　如果我了解“爱”的真谛，如果我对华又真挚而不自私的“爱”！我应当从速引退！我祈求上苍赐我力量！赐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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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现在我知道什么是比死还难忍受的日子，我更了解为什么有人会自杀，我已被这世界摈弃，但世界摈弃我又有何碍？我爱的人爱我，我不能接受她的爱，世人有谁如我这样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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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我该喜呢？该悲呢？华的脸色雪样的白，眼底的悲哀比海更深，她向我剖出赤裸裸的心：“世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我们，如果你也爱我！”

　　我爱她吗？天！我爱她吗？

　　我不能这样的让她萎绝下去。不，不，我不能！但是，即使我残忍地让她共负我的苦恼和担子，我怎样告诉她也许我不是一个完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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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没有她的时日是无穷尽的黑夜。

　　寒假的校院一片死寂，雪花落在我身上，让雪花厚厚地埋葬了我……

　　已往的一切使我心有余悸，未来的一切我不能明知故犯。我失去了仅有的“现在”，仅有的可珍贵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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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这是我回乡的第一日，舅舅和元光在车站接我，我默默地听舅舅说着话，但把行李交给了元光。

　　……短暂的苦楚或将随时日而消逝，而永远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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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心，像蚕叶，被春蚕啮啃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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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春季学期开始，死寂的校院又复喧嚣，但我的心中没有春。

　　夜间我独坐垄上，天地无声，只有我的心在滴血，在呼唤：华！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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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那通史陈，望着她时的热情如火的眼睛；我要高声向他呼喊：滚开！你这不识相的书呆子。

　　课后遇若白，同在草坪上默默散步。世上有谁能知道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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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她病，发高烧。

　　这是第三夜，我在她家门口马路上徘徊；望着从她窗口射出来的灯光，直到百叶窗关闭了，横格子中透出的光线也完全消失。一位好心的过路人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年青人，雨下得大了。”

　　多谢你，好心人，雨水淋湿了我又有什么要紧？我生命中的光辉已经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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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日

　　她不曾参加音乐会，因恨？因病？不管是恨，是病，一切都是我的罪孽。

　　同学们的掌声只增加我的惆怅，即使是全世界人们的赞美，我只愿选取她的一颗心。我避去恼人的噪音离开会场，草坪上望见张若白的身影；我不愿面对着他，返身奔回宿舍。黑暗里我独坐窗前，满月的光辉照着我，满怀的思苦对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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